燕寒点了点头,巴图达赖又从怀里摸出一枚青玉龙纹的方印,递予他,道:“这玉龙头是我的私物,若是见著单於呈上此物他便明白该怎麽做了。”
燕寒应了一声,把方印小心翼翼地包好纳进袖中,再看巴图达赖,他此时虽然形容憔悴,可目色炯炯。两人互望著沈默了一会儿,巴图达赖命道:
“燕寒,活著来见我。”
听罢,燕寒胸中一热,再次跪倒,冲著巴图达赖郑重一拜,这才退出了营帐。
天色微明之际,穆泰已经备齐了马匹鞍鞯和路上的供给,燕寒同他一齐上了坐骑,苏赫开了城门送二人出城。
临行之前,一向寡言少语的苏赫看著燕寒,忽然道:
“世子,您有些变了。”
听闻,燕寒奇怪地扭头看他。
“您……好像长大了。”这话听得燕寒一怔,再去看苏赫,他却又噤了声,冲著燕寒抱拳退离。
此时还来不及等燕寒仔细体味苏赫话里的深意,眼看穆泰已经打头朝著西方奔去,他也策动坐骑跟了上去。
戈壁上的风卷动细沙打在面上,微微地泛著疼,燕寒无暇顾及,心中只念著一桩事:
他一定不会辜负巴图达赖所望,亲手将那玉龙头jiāo予单於!
共妻 第二部 完结篇及後记
千里之外的龙城。
深夜时分,练飞虹依照约定,派来心腹将困住那珈的枷锁松开,教他换上仆从的衣裳。待到守卫的卒子们换岗的时刻,又将那珈领出了牢房。
逃跑的马匹早已备好,可那珈却不急著逃走,他摸进了旭日gān的马厩,先将马匹的缰绳全数解开,而後一把火点著了糙料,趁著火势蔓延,众人忙著去救火的空档里,这才从容地跨上神骏,一路打马朝著日扬台的方向绝尘而去──
单於的亲军早就得到消息,知道那珈会在此时回归,在日扬台相迎,将他一路护送至无双宫宫门。这些天被旭日gān圈禁折磨,那珈早就遍体鳞伤,身心俱疲,可他脚下未停,大步流星迈向议事殿,才刚踏进了殿门,就看到一个魁伟的身影直直迎了上来。
见到那珈归来,阿古拉一言不发,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而後用力地抱住了这幼弟的肩膀,久久不肯松开。
此时被长兄拥著,肩膀都被勒得有些发疼,可那珈并不在乎,他胸中这几日紧绷的弦被这麽一抱有些松了──果然即便所有人都背弃自己,单於却不会,他是真正在乎自己的。
在被拘的日子里,那珈自省了很久,想明白了很多事qíng──过去自己恃宠而骄,傲慢任xing,只顾著纵qíng声色,对任何事都不怎麽上心,也不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什麽错……直到庆格尔泰出事,旭日gān谋反,那珈才惊觉,自己一直活在单於的羽翼之下,以至於根本看不清身边的危机与算计。
又过了一会儿,单於松开那珈,关切地问起他这几日的qíng形,那珈统统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他确实受了伤,不过都是一些皮ròu之苦,真正教他觉著屈rǔ的,是眼睁睁看著庆格尔泰命丧,自己却什麽都无法作为的无力之感。
听得那珈的说辞,阿古拉似乎稍稍宽了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在这时,那珈留意到单於的鬓角不知何时竟多出来几根银丝,顿觉心酸不已。幼时那珈觉得他这长兄是座名副其实的大山(阿古拉,意为“大山”),拥有能震慑一切的力量与威仪,可现在他毕竟不再年轻了……
“单於,”那珈唤道,定定地望著长兄的眼睛,“旭日gān之事,您想如何处置?”
阿古拉皱了皱眉,道:“这个你不用cao心。”言罢又催促那珈下去休息,那珈心知单於不想他cha手进来,可是今次他却打定了主意,不愿再袖手旁观。
“单於。”那珈又唤了一声,忽然双膝著地,“那珈愿为您的马前卒,代您平定旭日gān之乱!”
那珈的语气无比坚定,听得阿古拉一怔,回过神,问道:
“孩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
“我已经二十了,不再是个孩子──您还要把我当做孩子来看吗?”
阿古拉不吭声,认真审视那珈的脸孔──每每面对这张脸,他总是qíng不自禁想起那亡故的陶格斯公主。那珈的容貌承袭自陶格斯,jīng致而美丽,可那对眼睛却像烈火一样热切而毫无畏惧……就像年轻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