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单於这般凝视,那珈也不甘示弱,一瞬不瞬地回望他,阿古拉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有时,你就像你的母亲一样执拗。”言罢,他俯身扶起那珈,叹了一口气才接道:“无双宫有我的亲军护卫,旭日gān一时难以攻进来,可死守绝非长久之计,如今龙城的四面出口被他全数堵住,连向外求援都非常困难……”
那珈在一旁静静地听著,知道此时单於告诉自己这些,等於默许自己的要求。对於将要面临的艰难处境,那珈非但不感到畏惧,相反他很期待,甚至有些亢奋。
目睹庆格尔泰亡故的悲愤过去之後,那珈已渐渐冷静下来,他未曾上过真正的战场,没有半分武勋,可自幼也是由单於耳提面命,亲自教习武艺的,那珈自信,倘若真的上得战场,自己也是一员不输兄长的悍将。
如今以日扬台为界,旭日gān与王庭哪一方也无法轻越雷池,只得互相僵持著……单於简单地jiāo代了一番现在的形势,说完又引那珈来到宫室的露台向外眺望:只见日扬台正西的方位隐隐有些许火光,应是旭日gān主营驻扎的位置,而无双宫外,还伫立著一根旗杆,上面扬著一面金线绣成的大纛,图腾是一只láng头,形象十分狰狞嚣张。
那珈识得那是旭日gān的旗帜,心中厌恶,转过头问阿古拉:
“这是那贼子的旗子,单於为何不拔了它?”
单於苦笑著摇了摇头,他曾几度命人出宫拔旗,但全都被旭日gān的弓手she伤she死,如今只好任那láng头扎在宫门口。
见单於为难,那珈沈吟一番,又道:“单於能否将您那‘神臂弓’借我一用?”
阿古拉也没问那珈索弓为何,唤了从人将其拿了上来,那珈接了弓,又从箭壶里取出一枚箭支,搭在弦上。
展开弓弦之前,这些天的经历如同跑马灯似的从那珈的眼前一一掠过:庆格尔泰的死亡,旭日gān的羞rǔ,练飞虹的算计……以及,燕寒的不辞而别。
他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吧?那个唯一曾教自己倾心爱慕的人儿……
一想到燕寒的音容,那珈只觉得肺腑都跟著在隐隐作痛,此刻却不得不把这份思念深埋心底……
长呼一口气,那珈屏息凝神,缓缓地将弓拉成满月──
“嗖”得一下,箭矢掠过天际,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而後刺向那面大纛,在láng头之上破出一个硕大的窟窿来。
阿古拉见状有些吃惊,这把“神臂弓”乃是一把十石的qiáng弓,是自己王子之时所用之物,此弓需要极大的力道才能拉得开,只是自己负伤从战场上退下之後便将其闲置,现下不过是宫室内的一具摆设。阿古拉曾以为,此弓大抵只有天生神力的旭日gān才能拉得开,他未曾料到那珈竟也有这种霸道的力劲。
那珈收了弓,将它递与从人。过了一会儿,单於才发觉他的右臂微战,有血液自指尖滴落,急忙抓过来看,发现那珈两条胳膊都青筋毕毕,异样地肿胀著。
“你的手……!”单於惊道,方才明白那珈是用尽了浑身的气力才she出那一箭,手臂却根本荷载不了那麽大的劲道。
“你想废掉自己的胳膊吗?!”单於斥道,口气中心疼却多过责怪,那珈不以为意地弯了弯唇角,回道:
“废掉又如何,若是能为单於把这龙城夺回来,就算搭上xing命,我也在所不惜!”
发现那珈逃匿之後,看守他的卒子早已追之不及,不久又有人来报,láng头大纛遭人she破,旭日gān听闻气急败坏,当下不分青红皂白便把两个守卫活活鞭笞而死,然後冲进练飞虹的帐子要拿她问罪,练飞虹却一脸气定神闲,道:
“王爷为何怀疑是臣妾放走了那珈?”
“当初不是你说要留他xing命的吗?不是你还有谁!”
“王爷错怪臣妾了,”练飞虹柔声道,“若是臣妾放走的那珈,为何不同他一块儿逃离?况且放走他臣妾也没有半分好处。”
旭日gān见她神色从容,并不像撒谎的模样,可是他向来不会轻信於人,於是箭步上前一把扼住练飞虹的脖子,恫吓道:“给本王记著,若是被本王发觉你在玩什麽花样,立时就取了你的xing命!”言罢,才松开手,一把将练飞虹推开。
练飞虹委顿在地一通猛咳,待旭日gān踱出了帐子,小蝉忙上前将她扶起,发觉练飞虹白皙的颈子都被勒出了一圈红印,不禁红了眼圈,垂泪下来,练飞虹见状,问:“傻丫头,哭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