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趁他看得专注时,沈意努力地坐起身来,想吓他一下——却不想心有余而力不足,才刚起身,就支撑不住地顷刻倒了下去。
这时魏成毅也注意到了这动静,于是他立刻放下手边的书,自身旁矮凳上取过一叠软软的被子垫在沈意背后,并顺手将他扶了起来。
继之他仍旧表qíng单调却难掩关切地问:“饿?”
沈意老实地点点头。
于是魏成毅立刻起身,想是要去取晚膳——然沈意想了想,终是信不过他的手艺,努力地出声唤住他:“……就你们俩,能开火?”
魏成毅闻言转过身来,眼神里却尽是不可思议——他赌气般夸张地点了点头。
而事实证明他们还真能开火。
不一会儿魏成毅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个托盘,里面并无其它,不过清粥小菜。而沈意觉得自己很饿,他有点儿沮丧。
然而对着魏成毅也不好说什么,已经劳烦人家照料自己了。
于是他接过魏成毅chuī了chuī后递给他的粥,舀起一勺喝了下去——想不到还蛮好喝。
不过是最最简单白米粥,不过里面放了些颇有深意的皮蛋和葱姜丝,看着一把青一把姜huáng的,无论观感还是入口都增色了不少。
暖洋洋一勺下去,沈意觉得重新找回了些力气。于是他笑着打趣道:“……怎的这般吝啬,连点儿ròu也没有?”
魏成毅坑坑巴巴地认真答:“我记,记得,没ròu,的皮,皮蛋粥。”说罢长出一口气,接着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似的别开了视线。
沈意却一时怔住。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阵时他一生病嘴里就没味儿,有人提议做些皮蛋瘦ròu粥来吃,可惜王府里厨子不会做,ròu放得能腻死人,一点儿清香鲜美味儿都没有。
但沈意也不好说什么,只得qiáng装开心地吞下一大碗,入了夜却恶心得尽数吐了出来——饶是这样也得瞒着人,当然是绝对不能驳了人家好意。
但他终究是孩子,最后还是哭了出来。
谁想竟被魏成毅看到。
他结结巴巴地哄他,“你,你想吃,吃什,什么?”
沈意那时也是与他亲近,深夜里不知为何想撒娇,于是泪眼汪汪地小声说:“没有瘦ròu的皮蛋瘦ròu粥。”
……呵,多久的事了,想不到他竟还记得。
不感动?怎么可能。
“……谢谢。”沈意再不迟疑地将那一碗清粥尽数喝掉,他只觉这粥隐隐散发着他最渴望的那种香气,在这饥饿寂寞难当之际,实在是最佳疗伤食物。
魏成毅仍然很不好意思,看了他一眼,又好像有点儿高兴,动了动嘴唇却不太说得出来话——沈意赶紧说:“别着急,可以写。”
于是魏成毅立刻抓过一旁的纸笔就开始写,写完后稍稍坐得近了些,确认沈意能看得清楚时才将纸立在他眼前。
“菜也要吃点儿,冷了再热热,就着白粥当主食最好了。你是积劳成疾应该补,但是刚醒过来又是晚上,不能吃太重的东西……不过如果还是饿,我再去做。”
沈意看罢,差点儿笑出来。可真没想到魏成毅一写出来这么老妈子,难不成没结巴之前其实是个话痨?
“不用麻烦了,这温度正好,我能饱。”说罢,他谨遵吩咐开始消灭那碟烩山珍,竟然出乎意料得好吃。
魏成毅见他如此,也放了心,便沏来杯热茶放在沈意另一只手中,教他握着。并写道:“你气血虚,常暖暖才好。这是姜枣茶,用中姜茸泡得,吃完趁热喝了罢。”
这连番关心下来,饶是沈意这种有得吃就吃的人也觉着不太好意思,便问道:“……哑巴睡了吗?”
魏成毅摇头,又写道:“我叫他去睡了,他见你昏倒很担心。以前在山上,山下人有什么病都是我和师父看的,你放心。”
魏成毅何等聪明,自然知道他这些奇奇怪怪的伤不愿别人看到。其实魏成毅自己也不太确定他有没有这个资格替沈意诊察,但天大地大病人最大,免不了还是当机立断开始号脉,只是净身等事都jiāo给了没少gān的哑巴去做——他只偶然瞥见一些。
沈意心下微微震动,他再也想不到魏成毅竟考虑如此周全,不禁生出几分感慨之意——与此同时,对魏成毅是真正感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