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伯奕却没看得见这个,只那么渊渟岳峙地站着,冷不防却只觉脑中一凉——心下大叫不好却已是来不及。他究竟是个天潢贵胄,何曾懂得这许多江湖伎俩。
不过算他机灵,在将被放倒一刹装得怒目圆睁站得是稳稳当当,倒也把顷刻间袭来的两人唬了一跳。
魏晋安毕竟心狠手辣,扇子一挥就待把人抢将过来,锋利扇刃都是挟着冷风去的。可惜也被魏伯奕骗住,稍有一愣。
——这正是魏伯奕盼着的好机会!
但他尚不及给近在咫尺的魏晋安捅上个一刀,梁上就“嗖!”地窜闪过一道风影!人影飘忽间顷刻就移出窗外——竟是趁他肢体发软时就那么把沈意拎走了!
此刻魏晋安悚然一惊,方才大悟,咬牙看向拿着剑在后面装样子的魏成毅:“原来是你!”魏成毅挠挠耳朵,表示什么也没听见,然后一个纵身跃了出去——魏晋安自是赶紧跟上,直追沈意而去。
可怜的宣王爷是被彻底忘了个jīng光,怒目圆睁却也抵不过药xing,扑通,倒下了。
这魏晋安脑子也不大灵光,虽然知道得追着劫走沈意的那个人去,但没奈何人家轻功太好,刺溜几下就没影儿了。再加之魏成毅摊着个脸在旁边捣乱,实在是让人不恨得牙痒痒都难。于是人也不追了,面色青黑就开打——虽然打了个不分伯仲,不过人,却也不可能追得上了。
花分两朵,各表一枝。剖开那仨冤家不谈,却说沈意傻乎乎地醒来的时候,已然身在山上。chuáng头坐了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比外间老顽童看着和蔼得多。老爷子须发皆白jīng神矍铄,见他醒来,便笑吟吟地问:“醒啦?当真是后生,这都快睡了整天了。”
沈意本还迷迷瞪瞪,不过见这老人家端的佛相便也放松了戒心。只是此刻被这么一说,腾地脸就红了起来。赶紧支起身子微微见礼,却不知如何称呼。老头见他好奇,颔首受了礼后,笑问:“吃了我的菜,还认不得我?”
沈意当下明白此人便是自己心仰已久的大师,毕竟是厨子,尽管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却还是油然而生一股激动,qíng绪管不住嘴,脱口而出:“江松先生!”
老头哈哈大笑,“看不出你这后生竟然晓得我以前名号!有几分见地。如此说来,山人这次倒也不算白救人。”说罢端过一碗汤道,“喝点甜汤,能平伏心qíng。那顽童在外面偷吃,我这儿是安全的,大可放心。”
沈意赶紧称谢接过,却没有立刻喝,只是焦急地问:“那……那他如何?”尽管他竭力想平静地问,但千头万绪之下,第一时间却仍是只想得到那一人。
老头狡黠微笑:“那是哪个?“
沈意脸更红——这人就是有这么个毛病,平时牙尖嘴利的,见着崇拜的大师就说不出来话。于是只得支支吾吾:“嗯……那……那个……“
老头又笑了,待戏弄够了才温言道:“那小子打点必需物去了,你先在此呆上个几天。养足jīng神才好谋划后事,喝吧,都凉了。”
“谢过前辈。”沈意赧颜,微施一礼后方才将汤喝下。屋外却冲进来了另一位老爷子——还直嚷嚷:“你这没良心的老混蛋!做什么好吃的居然不叫上我!”
老先生佯怒:“先把你嘴边那麻团屑擦了再说话,一把年纪了还偷吃……我怎么就认识你这种人?”但说归说,还是慢悠悠盛了碗汤递给长流老人。
至于沈意嘛,悄悄莞尔。
这汤是红枣桂圆合欢汤,老先生打趣他:“成毅那孩子我打小看着,就是个疼媳妇儿的。等你们安安稳稳过上日子,那才算是真正合欢。”
沈意羞得脸发烫,只好呐呐答:“前辈说笑了。”
长流老人一抹嘴喝完了一碗,却是又去盛了满满一碗,边喝边抱怨:“那木头孩子有什么好的?娶了媳妇儿忘了爹!等他回来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你舍得?”老爷子亦大笑。
长流老人也不禁老脸一红,“哼!”
继之转头看向沈意,“那俩小guī蛋水平不济,现在八成已经被撂倒了。你俩先去山里住上个一段时间,要么就这儿待着也行。此处是天然密道——但是藏得秘之又秘,你们小心呆着,倒也不至于被发现。老头我这次是亏大了!晚饭,哼!”说罢拿眼瞟了瞟老先生,又瞟了瞟沈意,很是有几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