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云飞渡_作者:乱璇(36)

2017-10-23 乱璇

  他带著新婚的妻子和萧云一起去了晋国。

  有花瓣滚在泥里了,沾染了一身肮脏的污泥,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这一去,就什麽也没了,他看著抬回来的萧云,刚刚十四岁的孩子,嫩得如水一样的皮肤上全是粗bào的红色伤痕。

  小弯不是傻瓜,他知道那是怎麽回事,他去刺杀晋还双,然後被捆上断头台,萧云一步步爬到晋还双脚下,求他饶了龚小弯。

  晋还双饶了小弯的xing命,可是他的新婚妻子受了刺激,与没有出世的孩子一起撇下他,那以後的十年,只有他和萧云在一起。

  再痛再苦再绝望,他不离开萧云。

  萧云伏在他怀里痛哭,他说他被所有的人背叛了,自己的故国,亲人,父亲兄弟,最亲的,最近的,最信任的人背叛了,小弯抱著他安慰他,殿下,不是的,不是所有的人,还有我,小弯,永远不背叛你。

  他以他死去的妻儿的亡灵起誓,永不背叛他。

  可是他倒底还是背叛了他。

  太阳一点点移上来,蹲在地上的影子长长的,小弯想,他们能到哪里去?晋还双,那个疯子。

  萧飞为什麽要放他们走?为什麽?

  面前突然出现一条人影,一双穿著明huáng色短靴的脚停在他面前,小弯抬起头来,阳光晒在这个人年轻的脸庞上,小弯一阵恍惚,喃喃地叫道:“殿下。”

  来人脸上浮现出一缕微笑,那笑容,好像是心上cha著一把尖刀,才会笑得如此痛楚。

  “龚小弯,你看清楚,我是不是你的殿下。”

  44

  萧飞醒过来时,脚被一堆奏折压著,他一时没从恶梦中醒过神来,神思相当昏乱,把那堆奏折踢开,这才看到案上的奏折已经有大半全部掉落在脚下。

  房里四处都是灯,然而对一个才从恶梦里醒过来的人来说,这光线仍然yīn暗。

  因为房间太大,灯太多,而人全被他赶出去,这时候突然觉得冷。

  不知道是什麽时候就成了这样的习惯,习惯晚上做事,把白曰里的奏折一分分打开来看,一一地批注,起初不过是借以忘掉曾经有过的许多算得上温柔甜蜜的夜晚,萧云含著笑的眼睛,优美的身体,chuáng帐间种种旖旎风qíng,把这些统统用繁琐而杂乱的政事来替换掉,似乎就没那麽多的功夫来对月长吁,临风洒泪。

  这个方法是很奏效的,毕竟在没有萧飞的十多年曰子里,他一直被当做一个储君在培养,他有充沛的体力,敏锐的头脑和判断力,处理这些事实在太容易,只是这样做的结果,他常常会在夜深到万物俱睡的时候也睡过去,又在天将明的时候醒过来。

  他赶走所有的内侍,他不喜欢有人守在身边,那个曾经守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不愿意任何人来代替他。

  所以他醒过来时,往往只有满屋明亮的灯光,一地散乱的奏折,还有梦里带来的qíng绪陪著他。

  五月里成王不出所料地反了,叛乱被镇压得很快,才七月,乌察罕就给他报来了好消息, 成王兵败,叛乱被轻而易举地镇压下去,前去颁布嘉奖旨意的何为可,带回了几封书信,是成王与萧云来往的信函,他将这些书信全烧了。

  然後他对著灰烬出了一阵神,不知道什麽时候睡著了,梦里萧云本来仍是在笑的,在芙蓉树下chuī笛子,笛声清亮悦耳,少年秀美动人,转瞬间便换了脸,苍白的脸上,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像两个窟窿,呆呆地看著他,萧飞去拉他,他笑了一笑,笑容嵌在惨白的脸上,像足幽灵,萧飞又惊又怕,萧云就突然不见了,他一个人立在花树下,听到他叫了一声:七弟……

  那声音里有留恋,有渴求,更多的是悲凉与无奈,萧飞心一沈,就醒转了过来。

  他定了定神,心慌意乱全掩饰在一张镇定的面孔下,手肘下还压著一道奏折,是何为可上的,用了绝密的蓝色封皮。

  这种奏折,是皇帝的心腹重臣上密折用的,这种奏折内容包罗万象,从朝廷的重大机密事件至皇帝的个人私事,都有可能出现。

  他抽出来看,奏折很短:西溪口沈屙难起。

  八个字。

  成王的军队中,有一支特别凶狠的队伍,黑衣黑甲,黑布蒙面,衣甲上映有血色木莲。 被成王当做尖刀利刃使用,那是晋国皇室的秘密武士,黑武士。

  成王与晋还双勾结颇深,那是昭然若揭,兴庆宫的毒酒事件,萧云不过是他们利用的棋子,成王最多用他当几年傀儡,然後取而代之,晋还双雪了灭国之恨,成王与晋还双的目的,萧飞能想得通,想不通的是萧云,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