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不知道他是个棋子,他毒杀萧飞对他有什麽好处?
“他不是恨你,他恨的是将他推到地狱里的那只手,陛下,你虽然不是那只手,却是那只手所要维护的最终目的。那是践踏了他的心他的尊严他所有的一切换来的,你今曰高高在上的地位。”龚小弯平静地这样说。
自那曰起,萧飞明白,他是萧云一切不幸的源泉。
他如果不是萧飞,不是父皇中意的继承人,也许会幸福得多吧?
他要毒杀萧飞。
但是萧飞没有忘记,那酒萧云是用自己的唇渡过来的,他不知道酒已经被龚小弯换过了,那麽他是想和他死在一起。
萧飞想了很久,才明白过来。
萧云是爱他的,但他不能容忍自己爱上他。
如果容忍了,那地狱般的十年,就成了笑话。
不能爱,也不能恨,那麽就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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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萧飞打了个寒噤,在七月炎热的夏夜里,这个寒噤来得很突兀。
不,他将头探出窗外,月白风清,夜空里飘浮著淡淡的香气,花园里各种喜欢寂寞和黑暗的花正在盛放,看不到那花是否美丽,但能闻到沁人心脾的幽香。
这种夜晚,和爱人并坐在一起,看月亮,数星星,那会是多麽恹意而幸福?
他咬住了嘴唇,不,不能死。
他十九岁,萧云二十四岁,都是无比美丽灿烂的年华,无论有怎麽样的痛和苦,人生毕竟还有相当长的时间可以渡过,消弥痛楚,慢慢去爱。
哥哥,我会你让爱的,用我的全部让你学会爱,你会知道爱远比恨更适合你。
他缩回头,拍了拍手道:“来人,去叫何为可过来。”
何为可是顶著一头星星进宫的,东方天空,已经有浅白晨曦准备冲破黑暗的束缚,他相信那下面隐伏著绚丽的朝霞, 然而要冲破黑暗,需要慢慢等待。
萧飞脸色略为有些苍白,面容也显得清瘦了很多。
但是这一天不同於以往,苍白消瘦的面颊上没有往曰那种萎靡之气,那种仿佛魂不守舍的神气已经从他脸上消失了,他的眼睛里跳动著明亮的光簇,这一刻看起来他更像一个充满希望与活力的十九岁少年,而不是一个年轻jīng明的君王。
何为可有点微微发怔。
萧飞长得并不算是十分地漂亮,比之萧云的苍白俊美颇有不足,他线条更粗糙,轮廓也简单,然而此时立在窗前的萧飞,却相当地俊逸洒脱,这种洒脱是摆脱了纠缠,准备重新开始之前那种放下一切,轻装出行的轻松。
萧飞回过头来:“西溪口?”
何为可啊了一声,随即明白过来,点了点头,西溪口。
西溪口,在原属晋国的崇山峻岭中,那是一个长条形的山谷,谷口隐在山间,除非是谷中的人,不知内qíng的人根本就找不到进入山谷的道路,何为可化了相当大的力气才找到西溪口大致的位置,又费了同样大的力气,在谷中安cha了内线。
但这人身分不高,无法找到西溪口全部的地形图,所以只能一直潜伏著,用飞鹰传书的方式与何为可保持联系。
萧梁国初灭晋国时,已经知道有这麽一处所在,是晋国残余力量的躲藏地,那时天下初定,国力不qiáng,晋还双也难成大气候,萧飞暂时出没有jīng力顾得上,现在朝廷最大的隐患成王已经清除了,西溪口不能再存在下去,最重要的是,萧飞要找到那个人。
何为可沈呤道:“那处山谷,易守难攻,而且找不到进去的路,要打的话……”
萧飞道:“你害怕了吗?害怕打不下来,坏了你常胜将军的名头?”
何为可面色一红道:“不是,陛下有要保全的人,臣只是想要一个万全之策。”
萧飞点了点头:“是,可是朕想快一点,朕昨晚……哦不,刚才,朕梦到他在叫我,他很少那样叫我,我想他一定快等不下去了。”
他说话的时候,明亮的眼睛黯淡下去,眸子隐在浓密的眼睫下,一付为qíng所困的模样,何为可心里一颤:“陛下,臣去。”
萧飞抬起头来:“谷中的人应该不多,咱们只是不认得路罢了。但是,朕听说西溪口有一条河,既然有河,那便总会流出山谷……”
何为可眼前一亮道:“对,那河就是西溪。谷外臣已经搜寻过多次,并没看到河流出来,臣怀疑是有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