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义——”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渐渐袭来,泰恕觉得身子也失了力气。手好重,慢慢的放开杨义,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不停的唤杨义的名字。
“看来……被你……发现了呢……”杨义皱了皱眉,轻轻的,轻轻的睁开眼睛。泰恕看到杨义的脸,先是惊了下,然后微笑。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杨义竟然这般的好看,虽然脸色huáng了些,五官也不怎么起眼,可他的眼睛,真的很美,似一泓球水,映着满月银辉。他的睫毛很长,此刻挂着泪珠,轻轻颤着,他那么温柔,那么安静的看着他,他突然觉得很心痛。
“杨义……我对不起你……”
杨义轻轻摇了摇头,手缓缓往上抬,颤抖着往上,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想摸什么东西,“啊……”可最后还是没有能抬起来,下落时不小心触到了伤处,他呻吟出声。
泰恕迅速抓住他的手,免得他再痛,“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杨义再次把胳膊抬起来,这一次,成功了。他缓缓摸到方才泰恕帮他擦到耳际的部分,摸索了两下,慢慢的,揭开一张面皮——面皮下的脸,皮肤晶莹剔透,眉修长眸含qíng,哪里是杨义方才那张染了血的呆板脸,鲜活清丽的似个仙者。
“你——”
“很吃惊?觉得我长得像个女人?”杨义借着泰恕的身子坐了起来,靠着他的肩膀,“借我靠一下。”
明明刚刚还是快死的人,现在居然能坐起来了,泰恕真的不想想那四个字。可那四个字就是流连脑际,怎么也躲不开:回光返照。
“你……没事吧……”泰恕有些担心,他的状态很不好。
“其实他们并没有伤到我的脸。”杨义好像心qíng很好,断断续续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轻快,“喂泰恕,我快死了,你就不要板着脸了好好陪这我这最后一夜,如何?”
“说什么呢——”泰恕下巴上扬,转过头来看着他,玩世不恭的笑着,“既然长得这么美,为何不露出来,现在肯露出来了,却靠在我肩膀上不让我看,你说说你说说,你不是别有用意?想怎么样?”半埋怨半轻快的继续说着,“你明明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美人儿——来,给我看看。”
指尖刚刚碰到杨义的下巴,泰恕回了神,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gān笑两声,“抱歉。”
“在我们那里,人快死时,要gāngān净净的走,用最真实的自己去面对神明。”杨义轻呼一口气,转头对着泰恕微笑,像下了什么决心,“听我讲个故事吧,泰恕。”
这个笑,不带任何怨恨,不带任何痛苦,那么的纯净美好,那么的断然绝望,反复这是他此生的最后一个笑,要笑出一生的美,绽出一世的芳华。泰恕心头一抽,声音有些涩,展臂环住他的肩膀,调整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好。”
“泰恕是好人,我早就知道。”他很真诚的夸着泰恕,眼神迷离,转过头,“很多事qíng做了之后才知道后悔,想回头时怎么也回不去。可是就这样死了,这世间,便不会有人懂我了吧。泰恕。我想让你记得我呢。”杨义的眸光变得没有焦点,仿佛是看着对面那面装饰奇怪的墙,又仿佛透过那面墙看着什么美好的东西,用带着些许期待的声音说,“我叫流云。”
“嗯,这个名字配你。”有些惊讶,泰恕没有提问,只悠悠的接着他的话。确实,比起那个杨义,流云确实更陪他的气质,如仙者般超然出众,眉宇中又带一股慧黠的灵气,可不就是天上变幻莫测的流云?
“好听么?”
“好听。”
“我有个师兄,叫行风,流云这个名字,也是他给我起的。他比我大八岁,我六岁的时候,他带我去的师门。我自小就是没有父母,游晃在市井的野孩子,师父并不愿意收我,行风在师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直到起不来晕了过去,师父才答应收了我。”
他都不懂为什么当时行风那么倔qiáng,他虽然没有钱没有地方住甚至不知道下一顿吃的在哪儿,可这么些年都过去了,他还不是活了下来?就算是师父不收,他依旧可以继续活着,不就是跟以前一样的日子,没什么过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