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多少人看尽他的丑态;一路上,多少人眼中流露出惊讶与嘲笑。可怜皇甫瑾一代风流人物,短短一段路程就把他折磨得只剩下一张皮囊。
而皇宫中,宫变还在进行着。
「父皇,还请您节哀。」
胜帝抬起头,看着面前连身高都异于常人的丑子。看走了眼的人何止老二,他这个做父皇的又何尝不是。
恍然间,他只剩下两个儿子了。如果他还能在帝位上继续坐下去,他还会再有其它儿子,他还可以再培养一个他满意的皇位继承人。可他显然已经没有这个机会。
一代帝皇看向自己这一生中最心爱的女人,心中隐隐作痛。朕还是没有保护好她,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儿子。
「传宰相、裕王、大理寺卿、中书舍人。」
「启禀父皇,这几位大人昨夜醉酒,恐怕现在摇都摇不醒他们。至于裕王,他老人家年岁已大,如果父皇有事吩咐,儿臣可以代为传达。」
胜帝环视一周,轻轻一叹,形势已没有他回转的余地。
「陛下有旨,传中书舍人觐见。」张平转头对外喊了一声。
皇甫桀挥挥手,一gān属下,除张平外全部退出。
张平小心翼翼地把怀中杨昭容放到一边的软榻上,走到皇甫桀身后站住。为了确保她不会半途醒来,顺便点了她的睡xué。
「瑾儿足智多谋、心思慎密、最会借刀杀人,可惜他聪明一世,最后却被人狠狠愚弄,反成了别人手中刀。」胜帝表情怅然,语气中竟流露出为惠王不值的意思。
皇甫桀眼睑下垂,浓密的睫毛在深邃的眼下形成一扇yīn影。
「这些都是你母妃教你的吗?」
皇甫桀差点笑出来,心中悲哀更甚。愤恨吗?有什么好恨的呢?张平说得不错,这些人根本就不值得他去恨。
有爱才有恨,无爱又怎会恨?不过觉得不值而已,想自己曾经那么渴望眼前的男人能为他撑腰、能给他慈爱、能带他逃离一切欺凌与nüè待。可最后他得到了什么?更不用说他会被人踩在脚底,追根究柢就是这个被他称作父皇的人造成的。
背后一暖,有一只厚实温暖的手掌在他背上轻轻摩挲。
皇甫桀嘴角不自禁地漾出一丝微笑,慑人戾气渐渐淡去。
胜帝捂住自己心脏,刚才一刹那间,他竟然感觉到凌厉至极的杀气,冲得他全身发寒。
可是现在……?胜帝凝视着这个具有一张魔性脸孔的儿子,他现在脸上的笑容为什么看起来如此温柔?他在想什么?是什么人或事让他露出这样的笑容?
胜帝奇怪着,他看不见皇甫桀身后的张平,自然也看不见他的儿子背过手去,和身后的人互相捏着彼此的手指玩耍。
见皇甫桀对他的提问不做回答,胜帝叹口气,脸上露出了只有老人才有的疲累。
「你要答应朕,善待你的七弟,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也不会对你造成威胁。另外……」一想到连最后一面也未见到的五子,心下不由抽痛难忍。
「父皇,」皇甫桀开口道:「儿臣不仅会善待七弟,也会奉养您天年,甚至可以在父皇传位儿臣后立杨昭容为皇太后,让她能陪在您身边。」
「你说什么?!」再也没想到皇甫桀会说出这番话来,若说胜帝现在最放不下的人,当这女人莫属。
「儿臣说,如儿臣继位,言皇贵妃必会协势弄权,造成外戚势大,恐怕会让大亚朝局陷入不稳的困境。到时就算儿臣想要保谁,如言皇贵妃插手……」
胜帝不待皇甫桀说完就已知其意,何况他虽有私心,毕竟还没老糊涂,自然不愿皇朝大权落入外戚之手。
「她是你亲生母亲。」胜帝脑中有什么飞速闪过,快得让他抓不住那丝异样。
皇甫桀表情严肃地道:「是,但我必须先考虑大局。」
张平在后当什么都没听到。
「你真愿立杨昭容为皇太后?」撇下那份心寒,胜帝打起jīng神快速道。
「张平。」皇甫桀突然轻声喊道。
张平正努力把皇甫桀修长的手指拧成结,听到叫他,只好依依不舍地放下那几根可怜的手指,从他身后走出。
「奴婢在。」
皇甫桀把他拉到眼前,顺便活动了下手指。
皇甫桀看着张平,正色道:「我一定会立杨昭容为皇太后。」
「哦。」张平不解,你跟我说gān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