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地势较高,一时还未被水淹着。
许风松了口气,道:“应当是出去的路了。”
不料石门开到一半,竟然顿了一顿,复又重新阖上了。
“石柱转过两根,看来机关已经受损了。”贺汀州携了许风的手道,“走吧。”
说着施展轻功,向那石门掠去。
幸喜石门关得极慢,两人落地之时,尚容得一人通过。贺汀州将许风推了进去,道:“风弟,你先走。”
眼见那一道石门即将关上,他却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许风心下又惊又急,不由叫道:“贺汀州!”
贺汀州回头一笑,足尖轻点,却是攀上了一旁的山壁。原来被面具人夺去的那柄宝剑还斜cha在石fèng里,也亏得贺汀州轻功高绝,几个起落一跃而上,扬手取下宝剑后,又匆匆折返回来。
许风自然没有先走,一直扒在石门边上,竭力伸出手去。贺汀州奔到近处,亦是将手一伸。
双手jiāo握,许风用尽力气将人拉了进来,两人几乎是擦着那一条fèng隙跌进门内的。
石门在身后重重阖上了。
贺汀州同许风对视一眼,四目相接,既觉得惊心动魄,又有些儿dàng气回肠。
四周仍在漫进水来,两人不敢多留,挣扎着爬起身继续往前走。这一条暗道不太好走,但比起方才的险境,可说是不值一提了。
走了约摸一炷香功夫,眼前又出现了一条向上的石阶,石阶顶上压着一块厚重的石板。贺汀州将那石板一挪开,顿觉天朗气清,终于又重见天日了。
他们在地宫里这一番折腾,已是过去了一天一夜,这时天色灰蒙蒙的,正是将亮未亮的时候。两人出了暗道,才知已转到了大湖的另一面,湖面上泛着点点涟漪,却是天上正落下雨来。
“先找个地方避雨吧。”贺汀州走得几步,又转回身来,将握在手中的宝剑掷了过来,说,“留着防身。”
许风接了剑在手里,见剑柄上犹沾着贺汀州的一点血迹,心中起伏难定。那地宫里险象环生,两人不得不联手对敌,但此刻到了外面,自然又是不同了。
面前这人,仍是那无恶不作的极乐宫宫主。或者,也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生兄长。
无论如何,总不会是他的周大哥了。
许风定定站在雨中,记起当日在极乐宫的藏宝dòng里,周衍冒险取下宝剑,回身望向他时的qíng景。接着又是命悬一线时,贺汀州折回去取剑时的样子。
剑锋凛冽,寒芒如水。
许风缓缓举起宝剑,觉得那锋利剑刃也似在自己心尖划过一样。他眼中发酸,高声赞道:“真是好剑!”
随后却扬起手来,用力将剑扔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伴着哗哗雨声,这一柄举世无双的宝剑,就这样落进了深不见底的湖水中。
许风听着那声响,先前受的伤仿佛到了这一刻才爆发出来。他踉跄着往前一步,喉间涌上腥甜血味,几乎有些站立不住。
贺汀州连看也未看那宝剑一眼,只径自望着许风。他手上的伤未曾包扎,仍混着雨水淌下血来,但容颜昳丽,这般立在湖边,依然是出尘之姿。
许风不敢再看,扭开头道:“我与阁下各走各路,就此告辞了。”
说罢转身而去。
有那么一瞬间,雨声似乎变得更大了。
许风心念一动,忍不住转过头去,却见湖边空无一人,早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一天一地,尽是茫茫的雨水。
第二十九章
bào雨倾盆。
山dòng里燃着一堆篝火,边上斜cha一柄长剑,寒气bī人的剑刃倒映着火光,一望即知是柄摧金断玉的利器。
贺汀州睁开眼来,见许风正用火堆烤着鱼。那鱼已烤得两面金huáng,滋滋地往外冒着油,香气扑鼻。
许风看他一眼,冷冷道:“醒了?”
贺汀州原想撑着胳膊坐起来,许风忙阻止他道:“你身上烧得厉害,别乱动了。”
贺汀州这才觉得一阵头晕,望了望四周,问:“这是什么地方?”
“地宫附近的山dòng。雨下得太大了,只能暂避一下。”许风转了转架上的烤鱼,问,“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跳进湖水里,你是不要命了吗?”
贺汀州靠在山dòng的石壁上,望着火光下的许风,低语道:“能换来这片刻相对,那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