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当时被他这句话炸得体无完肤,杜宣木愤然起身,恼得七窍生烟。
这种恼火,夹杂着莫名其妙的欣喜,竟气得杜宣木想笑,又恨不得把那人拖到角落里打一顿才好。
“洛甘棠啊洛甘棠,你真是——”
孩子似地发着闷气,他绕着树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可最后还是不争气地笑了出来。
……真是……太好了。
没有什么心qíng比失而复得更让人高兴——失而复得的剑,失而复得的人。
杜宣木叹了口气,垂下眼来,却不由欣然一笑,心中也跟着暖意盎然。
可惜那人不在身边,杜宣木遗憾地想着,紧攥着那柄剑不舍得放,另一手弯腰去捡那块红布,随手一抖,又有样东西掉了出来。
——是一封信。
真是接连的惊喜!杜宣木的眼睛亮了亮,这才舍得放下剑来,动手将信拆出展开,熟悉的字体立刻映入眼帘——果真是他的笔迹。
杜宣木不由扬起嘴角,从信上的第一个字开始,一字不漏地读了下来。
可等他这番读完,笑容却敛去了不少,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他又有些生气,因为他实在不是经得起接连起落的xing格。
思忖片刻,重又倚坐到树下,杜宣木耐着xing子将那封信反复读了两遍,继而苦笑一声,gān脆利落地将信撕碎,也不管那字体写得多么亲切漂亮,随手就丢在树下,起身佩好长剑,自言自语道:
“洛甘棠,你让我听你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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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杜小杜……我帮你逃了这一次,大概也只会有这一次……所以,你千万要听话啊——”
午后的海棠阁空得寂寞,洛甘棠说要睡午觉,可在chuáng上躺了半个多时辰,翻来覆去地没有一丝睡意。
门口守着凶门的人,花门弟子也都被凶门牵制着,整个花门已然成了凶门手下的傀儡,门主做到这份上,实在是可笑得很,可谁让花门天天研究机关制度,弄得个个功夫都不及凶门?
不过花门的事来日方长,洛甘棠一手搭上额头,暗自祈祷:
……小杜,千万要听话。
被凶门盯上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杜宣木不只是被凶门盯上,只要凶门开口呼应,整个吴楚七门都不能等闲视之。
——一个是遍布中原的势力,江湖各处都有它的影子,一个是名动江湖的人,走到哪里都有人察觉他的存在,一个人斗不过一个势力,所以若这个人继续抛头露面下去,早晚会遭杀身之祸。
洛甘棠深知,如果杜宣木发现自己的秘密被泄露了出去,一定会第一时间来花门,但一定难逃不是凶门的对手。
只是这一次他仍可以帮他逃走,不过为了不让王阳关起疑,不得不装了一次坏人——但重点在于,杜宣木如果不听他信上的话,下一次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如果要活下去,就不要再回花门来。
——如果要活下去,去找人同行,离开任何有七门势力的地方,走得越远越好,至于花门的事qíng,你大可不必cao心。
想想自己在信上写的东西,洛甘棠越想越是不安。
因为无论哪一条,杜宣木遵守的可能都微乎其微,洛甘棠自认为平日能以大局为重,但写那信的时候也是好一番难过,更何况是从来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小杜?
——不要回花门,那他们岂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面了?要离开有七门势力的地方,与退出江湖又有什么分别?
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真的会被杀的。
洛甘棠不愿意让他死,知道他在别处活着,就算永远也见不到面,也总比听到他被凶门杀掉拿去焚烧祭祖来得好。
自从小杜逃走之后,他等了一个中午下来,相安无事,实在被王阳关监视得烦了,gān脆托辞睡觉,把那帮凶门弟子关在了门外,可这一静下心来想想,觉得杜宣木实在是不可能听话的——“洛甘棠!”躺在chuáng上心怀鬼胎,卧房的门突然被人揣开,洛甘棠吓了一跳,只听见王阳关高声笑道,“还在还睡?有人急着要找你算账呐!”
洛甘棠心中咯噔一下,却佯怒道:“我好好地睡觉,什么人不能等一等?!”
王阳关笑道:“等不得,杜宣木你等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