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夏心里立刻忐忑起来,垂下一双乌黑的眸子,怯生道:“我不知道……”
李遥安没说话,又笑了一声,揽着他躺倒,又把他的额头按到自己肩上来,早夏不敢动,肩头还残留着刚才那份温热,用手指尖儿捉着李遥安的衣服,大气不敢出一口。
“小夏,”声音里带了些埋怨,李遥安道,“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叫我松开你就是了。”
“不,不不是,是你……硌着我脖子了!”
慌里慌张地找了个傻借口,早夏的脸烫得要烧起来,李遥安却愣了,把胳膊换了个地方给他枕着,问:“这样呢?”
“这……这样好多了。”
李遥安又愣了半晌,轻轻唤:“小夏?”
早夏好像睡着了似的,窝在他怀里不动,也不吱声。
李遥安闭眼笑了。
装什么不知道……你还是明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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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áng禹又在帐外徘徊了一下午。
李遥安锁着眉头,嗑着瓜子儿,看着外头人来人往,心里琢磨着晚上到底要从哪里逃走才好。
早夏从门fèng里偷看了那寨主几眼,有点心软。
“……不告诉他么?”
见他每天都来,并不像是坏人,这毕竟是他的寨子,万一官兵打进来,整个地方可都完了。
“告诉他?然后让他把我们抓起来,当人质么?”李遥安嘴上说着,眼睛却暗了一暗。
——可惜了,可惜早生了几年,可惜了一腔热血,可这中原才乱了几年?想要平定天下,还早得很呐。
看早夏露出黯然的神色,李遥安也觉得说过分了,轻咳一声,补了句:“人各有命。”
命运这种东西,实在很难说。
提心吊胆地撑过了傍晚,两人不敢睡觉,一直熬到夜深时分。
秦钧雁送来的消息果然没错,官兵选在深夜偷袭,巡夜的土匪们定然毫无防备,等看见手持火把的官兵队伍浩浩dàngdàng涌上山来,早已经晚了。
有山贼第一时间冲进他们帐里,想押他们到主帐去做人质,可没看见熟睡的人,已经各自挨了一只水桶,昏倒过去,李遥安不放心地又在他们脑袋上补了一记,随手捡了支长枪,拖着早夏跑了出去。
白天找好了路,两人尽量捡着僻静的地方走,躲躲藏藏地往山下逃,一开始还算容易,可随着消息却愈传愈远,没一会儿的工夫,山贼都被从睡梦中唤醒,寨中很快一片混乱,有的集结队伍,有的散兵奔走,僻静的地方所剩无几,火把的光几乎映亮了整片夜空。
能看见山腰间官兵蜿蜒的仪仗,可自己却仍然身处山贼老巢,正跑着,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喝止,早夏骇得一僵,李遥安忽然松了手,长枪向后一刺一挑,早夏还没有看清什么,那人就已经倒在了黑暗里。
从来没见过身边的人还会武,早夏看愣了。
“小夏别发呆,跟住我。”
没法避开所有的耳目,每走一会儿,总会遇上一两个人把他们叫住,不过一个两个还勉qiáng可以对付,早夏眼睛盯着他的背影,几乎奔跑着紧紧跟上,不知道跑了多远,终于看到了山寨的大门,无奈山贼的队伍已经集结起了规模,紧闭着的门还无人打破。
出不去,两人想找棵树躲起来,环顾四周,身边高耸着两座瞭望台,露着一个断崖的豁口。
“李大哥……”
早夏正想开口,忽听身后又是一声:“站住!”
有点熟悉,早夏立刻回头,火光中看到二当家毫无表qíng地走来:“你们休想逃走。”
火光涌动,身后是刚刚集结而成的队伍,早夏头皮一紧,挣扎着往后退了半步,李遥安却往前迈了一步,枪头“铮”地撞上容元的刀刃,后者竟是一愣,惊道:“神策枪法?!”
“呀,说对了。”好像这一下是故意为之,李遥安波澜不惊地回道。
容元失声道:“你不是宫城侍卫!”
李遥安展颜一笑,扬声道:“我姓李,你猜我是什么?”
容元瞪大眼睛看着他,目光中一瞬间涌出无数复杂的神采。
震惊,欣喜,讶异,飞掠而过。
——好糟的记xing,终于认出他来了。
好像一时无法消化这个消息,容元震惊又迟疑地道:“你是……德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