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祥冬,我记得只叫了你一个人来。”
季祥冬撇撇嘴,笑道:“这几位老板看不惯你,要来给我打抱不平的,我也拦不住啊。”
宋景元把屋里的人挨个儿看一遍,道:“我看给你打抱不平的几位老板,平日店里的东西也不实在,你们金石圈子整成这副模样,要来叫屈?”
“哪点儿不好?”季祥冬不屑道,“你看城西卢老板,那东西叫一个实在,有几个买的?我们这边虽说是假的,好歹便宜点。”
“便宜?”宋景元道:“染色的石头,你照石头的价卖我自然不管,但你是照和田玉的价卖,便宜多少我都要管,”
季祥冬没吭声,身后便有人帮腔道:“这只能说小宋你不懂,我们这行哪有看不走眼的?花多钱买假的回去,只怪他们不识货。”
宋景元皱了皱眉,又看了一圈下来,要论年纪,他真比不过别人。
季祥冬随即笑道:“就是,再说这一年下来,出过事没有?”
“我昨晚已经跟你说了,你得罪了九道帮的二把手。”
说不上得罪,最多是想吓季祥冬收手,青年却毫不害怕,冷声笑道:“你说那个姓李的?他买过我的店里东西没?有凭证没?要是没买过,便是血口喷人。”顿了顿,又笑道:
“他答应帮你,无非是看我不顺眼,又把你当了好人,觉得你对付我们这帮恶人实在可怜,我若把你的事抖给他听,他还愿意帮你?”
宋景元眸色一暗:“我有什么事?”
季祥冬冷冷一咬牙,道:“你少装傻,在座的有谁不明白?”
他比宋景元高出半头,后者微仰着头看他,沉静的眸子有些动摇,却没有漾起涟漪来。
季祥冬扬声笑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撤我的店,我就整天跪在你们门口要饭,过不了几个月,我姐就得跟我一起在这儿要饭!”
宋景元面色一白,咬牙道:“你敢——”
“不是敢不敢,宋小会长,”季祥冬得意笑道,“我若没有了店,除了要饭gān不了别的,我姐在卖药养活不了自己,到时候我就叫她跟我一起,堂堂邢夫人,若是到陈州来要饭,肯定——”
“好了好了,下雨天也这么热闹?”
话音未落,李遥安笑盈盈地踱进门,环顾四周,笑道:“人果然不少嘛。”
季祥冬一愣,屋中有人抢着道:“这位便是李公子么?”
“正是,”李遥安在底下听了一会儿,只对一句话有点兴趣,“我倒想看看你讨饭怎么个讨法,不过刚才你说,宋会长看来做过坏事?”
季祥冬冷笑道:“我以为九道帮里头的人有多正经,没想到一来就要听别人的丑事——宋会长,你还叫不叫他帮你?你若还想让他帮你,我可就说了。”
宋景元安静道:“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就奇了,我们可都知道的,”季祥冬看看李遥安,道,“李老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宋会长的宅子和家产,都是从哪儿来……”
一句话没说完,年轻的会长忽然出手,一把扯住季祥冬的衣领,他个子太小,拉不动他,眼睛却亮得发红。
忆起午夜的更漏声,师父临别那夜的话。
——这宅子,这里的钱,这会长的位子,只给你一个人。
文弱的青年攥了拳头,他已经猜到季祥冬的意思,狠声道:“你们为什么不信——”
他沉默着像三十二,动起来才是二十三岁。
一堆人围上去,粗鲁地拉开两人,李遥安咳了一声,伸出胳膊格在两人面前,又不动声色地拂去剜在宋景元肩头的手,笑道:“我爱听故事,季老板把话说完。”
季祥冬整了整衣领,冷笑道:“在座的都知道,邢会长的宅子和家产本该留给邢夫人,可如今都在宋景元手里。”
“这是师父临终前的jiāo待,我——”
有谁在乎那些钱财?宁肯宅邸和钱财都化成尘土,若能换得师父回来,也心甘qíng愿。
“我姐夫临终前,身边为何只有你一人?”
宋景元愣愣地张嘴,却无话可说。
季祥冬仍旧冷笑:“你从小跟我姐夫长大,我怎知那遗嘱是真是假?遗嘱上写着:宅子归你,钱财归你,陈州会长的位子也归你——一家人的钱,他不留给夫人,却留给你这个徒弟!这是不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