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仟愈瞪大了眼睛,倒出一杯抿了一口,摇头笑道:“这酒你要是陪我喝,不到三杯就倒。”
涂昔却忽然变得很固执,他道:“两杯也是喝。”
楚衣疑惑地望过来,问:“原来涂师父不能喝酒么?”
“能喝,不过一点就醉,”孟仟愈笑道,“对了,你涂师父喝醉了比清醒着更好看,你想不想看?”
涂昔忽然红了脸,咬咬牙,却仍道:“酒杯拿来。”
“不给,”孟仟愈摇了摇头,道,“你想陪我喝酒,难道是怕我一个人喝得寂寞?”
涂昔咬了咬唇,垂头不语。
孟仟愈笑道:“胡思乱想什么,有你们在这儿,怎么会寂寞?”
涂昔低声道:“有我们在,却连一个能陪你喝酒的人都找不出——”
“师父,楚衣可以一试。”
少年冲着二人一笑,从桌上拿走一只酒盏斟满,道:“我送师父的酒,便先敬师父一杯。”
大概是被涂昔教得久了,他端正一笑,漆黑的眸子像极了涂昔的温润通达,孟仟愈看得一愣,第一杯酒便被他喝了下去。
见少年的表qíng变了一变,孟仟愈笑道:“如何?”
“还好。”楚衣轻咳了一声,脸色却依旧如常,孟仟愈不禁高兴起来,立刻跟着喝了一杯。
楚衣不甘示弱,抬手再倒,二人于是就着桌上的吃食对饮起来,徒儿初尝酒,酒量竟是不小,片刻之后脸上只起了一层薄红,而且也不怕冷了,涂昔在一旁见这两人喝得不亦乐乎,忽然按捺不住了,起身又道:“我也要喝!”
孟仟愈哈哈笑道:“狐狸看得眼馋了,是么?”
涂昔不甘道:“醉了无妨,三人好歹能喝一杯也好。”
孟仟愈眯眼笑着,抬手斟了满满一杯,递到他手里去。
涂昔想也不想,立刻伸直了手臂,二人只好跟着与他碰杯,相互使了个眼色,三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周围忽然沉默了下来,涂昔低头站着不动,楚衣看看他,再看看一旁的孟仟愈,后者暗自轻笑,对楚衣道:
“这个很灵的,我数到三他就会倒,一,二,三——”
话音刚落,他先一步起身揽住涂昔,后者一声没吭,直接栽进了他的怀里。
楚衣又惊又奇,但也手忙脚乱地凑过来,问:“回去休息么?”
涂昔还为完全丧失神智,只是本就站立不稳,被孟仟愈这么一拉,不受控制地倒了下来,隐约听到徒儿问话,想着自己要说些什么才好,哪知越想脑中越是混沌,捉住孟仟愈的衣襟,用力撑开眼皮,不知怎的,竟说了这么一句话:
“仟愈他……确实在京城做过官的……”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人一僵,耳边传来孟仟愈似笑非笑的声音:“醉了就乖乖睡觉。”
身子被人拦腰抱起,涂昔倚在他怀里没有力气,头靠在对方肩上,片刻听到一声门响,孟仟愈抱着他进了屋子。
涂昔轻声道:“……终于又有个能陪你喝酒的人了。”
孟仟愈却不理他,将他放在chuáng上盖好了被子,捏捏他的鼻尖,道:“偏要喝酒,明天早上起来一定又要头痛……”
“——师父?你真的做过官?”
楚衣紧接着追进门来,一眼看到站在窗边的师傅,借着门外的光亮,他第一次发觉,原来孟师父也是会露出怅然的神qíng的。
“那是自然,你以为我说大话?”
——只是,那种神qíng转瞬而逝,像是错觉。
孟仟愈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楚衣几步跟上,孟仟愈却又忽然转身,道:“想不想知道我怎么做的官,后来又为什么不做了?”
楚衣差点撞到他的背,下意识退了两步,想到孟仟愈刚才那一瞬的神色,心中有些犹豫,但想了许久,还是小声道:
“……想。”
“为什么想?”
“……想知道师父的过去的故事,有什么不对么?”
“那就讲给你听吧,”孟仟愈慡快道,“直到你喝醉为止。”
徒儿想知道师父过去的故事。
除夕短,岁月长。
能陪着他们的人,果真已经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