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经信任过罗铭,甚至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拿去帮他周转,结果罗铭的回报是跟另一个女人结了婚。如果不是他发觉了,罗铭还不知要骗他到什么时候。也就是手上不愿意沾血,否则他真会去杀了罗铭。
至于现在——在原来的世界里,朋友、兄弟、爱人,尚且可以背叛你,何况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究竟有什么是可以信任的?
政府他就更不能信任了。如果说杀了他可以治好全部人类的石化症,严培想就是他自己都会觉得这个选择题很容易做的。对整个社会来说他只是沧海一粟,可是对他自己来说他就是整个世界。
杜诚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良久,严培才有些艰难地说:“相不相信都是一样的。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沈啸让他去处理了,至于我——我仍然不能相信任何人。”
杜诚笑了起来:“仍然不能相信任何人吗?你难道不是已经相信了那位沈啸少校?否则为什么会把事qíngjiāo给他去处理?你难道不怕他直接把你关起来吗?”
严培耸耸肩:“我如果当时不说,他才会把我立刻关押起来送回地下城呢,那时候我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杜诚笑着摇摇头:“那我呢?你不怕我去举报你吗?”
“您去了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的吧?”作为一个重要xing与平民无异的人文学者,恐怕想见政府或者军方的人都困难。而且还有句话沈啸没说,就杜诚病怏怏的这副样子,只怕连走出居民区都不行。
杜诚笑着看他:“也就是说,你不是信任我们,只是没有办法,或者是觉得不可能对你构成威胁,对吗?”
严培默认。
杜诚摇着头:“小严啊,你不但要把别人往坏处想,还要把自己也往坏处想吗?”
严培勉qiáng咧了咧嘴:“老爷子,我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好人啊。您可别被我骗了。”
杜诚好像听到了什么最大的笑话,放声笑起来:“不是好人吗?我敢说这地下城里有无数认为自己是好人的人,可是他们不会在酒吧里救一个陌生姑娘,也不会为了一个不认识的没用老头子弄药弄营养品,更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跟着一群疯子去朝什么圣,只为了救人。”
“哦,这些啊——”严培耸耸肩,“药品什么的,反正是我从政府那边要过来的最高配给,我自己也用不了那么多。至于去朝圣——嗯,如果不是跑到地下室里发现了卢梭的秘密,我也不会离开地下城的。”
杜诚很无奈地摇着头:“你这孩子……”
严培咧咧嘴:“您看,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的。比如说这次,沈啸为了保守我的秘密被关了禁闭,我却只管自己跑了。好人哪有这么gān的?”
杜诚又笑起来:“你在很费劲地要向我证明你不是好人啊。那我问你,在跑出来之前,你有没有确认沈啸少校的安全?”
严培噎了一下:“那什么——随口问一下又不费力气。”
“嗯,但是有很多人是连问一下都想不到的。”
严培愣了一会,往墙上一靠:“老爷子,您就别费那力气了,反正我是不会去跟政府坦白我的身份的。”
杜诚温和地看着他:“你就这么不相信政府吗?”
严培gān脆利落地回答:“如果我是需要求助的石化者,我会很相信政府。”
杜诚沉默了一会,慢慢地说:“确实,你现在是牺牲者,我对你做出这种要求,也是太自私了。”
房间里有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过了一会,严培qiáng笑了一下:“让您失望了。”
杜诚摇摇头,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我没有失望,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他脸上又开始泛红,咳嗽了几声,慢慢地躺下去,“小如的事……”
“这我会想办法。”严培痛快地承诺,“只要沈啸能说动那位史密斯将军派人出去,我肯定要跟着去的。倒是小如那猜想——您觉得有可能吗?也不知道丁坦博士那里能得到什么信息。”
杜诚摇了摇头:“猜想始终只是猜想,你也并没能确认在圣地那种奇异的振动来自何处,所以不能做为证明。依我看,如果当真有条件的话,可以把这个做为一个研究方向。只是在目前这种qíng况下,我觉得很难有这种jīng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