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跨脚进屋的他先是看到了让他一直牵肠挂肚的身影,正奇怪他今天怎麽不到私塾去学习留在家里时,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惊呆。
他看到,在所有人面前总是开怀大笑,似乎不知道愁苦为何物的人此刻一脸伤痛,凝结在他身上的,是厚重得仿佛积累了数百年岁月的沧桑──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脸上表现出来浓郁得沈淀了无数岁月般的感qíng与伤痛yù绝的目光不像。
这样的表qíng,白青隐曾见过一次。
那是在他与他在屋顶邂逅的晚上,他放飞手中点亮的灯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神采。
如果当时快得让他认为是错觉,那麽此刻,真实得让他想忽视都不行。
再清晰不过,他的这副表qíng深刻的烙印在他的心中──他看到,令这个人露出这样痴qíng与悲恸目光的人,正躺在一张睡椅上,疲惫地沈沈睡去,而这个人,正是郑其渊,郑长笑的亲生父亲!
为什麽?
他脑中因此而一片空白,难以想象。
可如果这已经让他足够吃惊了,那麽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如梦魇般,重重压在他身上,死死扼住他的喉咙──让他难以接受,且痛苦。
就在他面前,一直凝望著熟睡的郑其渊的人,一脸qíng难自禁地慢慢低下脸,轻轻柔柔把唇,贴到对方嘴上──白青隐双腿无力地後退一步,却不小心磕到了门槛。
原本脸上满是痴qíng的人闻声一惊,惊慌地抬起头来看,看到白青隐时,他错愕地瞪大了眼。
一时间,两人皆无语,但脸色一样的难看。
过了半晌,待在郑其渊身旁的人才惊慌失措地离开了他,然後一脸铁青的朝门口跑来,越过站在门前的白青隐,飞快地落荒而逃。
白青隐一直维持原状,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任何动作。
等他有所醒悟,转身追出来时,那个逃跑的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书房附近,再也找寻不到。
再回过头看向屋中的另一个人,他仍然毫不知qíng地熟睡著。不久前那紧张诡异的气氛,完全没有影响到酣睡中的他。
看著沈睡的人,想著方才的事qíng,白青隐开始觉得头痛,正当他用手捂住额头不知道该怎麽办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qíng。
慢慢抬起头来,看著躺在椅子上的郑其渊,白青隐幽邃的眼睛中,充满著让人困惑,且心悸的深刻凝重的光芒。
第9章
晚餐的时候,除了长笑外,所有人都到齐了。
「长笑怎麽还不出来吃饭呐?」
一直以来,儿子只要一到吃饭时间就会准时出现,但这会儿却独独少了他,实在是让郑其渊太为奇怪。
「是啊,长笑这孩子还是头一回这样,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季烟雅颦起柳眉,一脸担心。
郑其渊闻言,挥来下人,正准备叫人去看看是怎麽一回事时,一直专门侍候长笑的书僮小六走进到饭堂。
「老爷,夫人,少爷说他身体不舒服,不出来吃东西了。」「他身体不舒服?」听到这话,郑其渊先是一惊,遂细问小六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这个……」小六圆圆的小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老爷,小六也不知呢。早上的时候少爷都还好好的,下午小六见到他时他整个人蔫蔫的,一直躺在chuáng上休息。到了晚饭时间才对小六说他不舒服,没胃口,所以不来吃饭了……」「既然身体不舒服,怎麽不把大夫来看呢?」郑其渊一脸著急,立刻站了起来。
「老爷,小六也想叫大夫,可少爷说不准。」
「这又是为什麽?」
「少爷说他没大碍,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郑其渊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後朝小六走去:「不行,我得先去看看长笑这孩子怎麽了。」「老爷,我也跟你一块去。」郑夫人一见,急切地站起来,朝丈夫走去。
郑凝霜没有说什麽,但也是一脸担忧,可她才刚站起来,就被父亲制止了。
「霜儿。」郑其渊侧身看看她,看看沈默坐在位置上的白青隐,「你不用跟来了。你与青隐就先吃晚饭吧,不用等我们了。青隐忙了一天,应该早点吃东西然後去休息。」「好的,爹。」郑凝霜坐回了白青隐身旁的位置上,目送父母离开。
「小喜,先给姑爷盛饭吧。」
待父母的身影消失在屋外,郑凝霜看一眼不知道在思考什麽的白青隐後,便叫来候在一旁的丫环盛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