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声音中带着笑意,道:“孙灯实力更qiáng,但他一直任凭李渡秋逞xing施展。旁人看来,都是李渡秋如何如何厉害。”
岑非鱼:“所以说,你别总嫌我猖狂。蝉虫不鸣,谁又知道它们歌声响亮?江湖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不耍耍花架子,那些势利眼可不会把你当一盘菜。重要的是,你相信自己。”
白马觉得自己有些鬼迷心窍,竟觉得岑非鱼的歪理也是对的,便不理他,自顾自地说:“李渡秋对孙灯则不然。她先是为救孙灯而受伤,后为支援孙灯而输了比试。我倒不是说李渡秋爱得更深,qíng爱本就不能以谁多谁少来衡量,但李渡秋所为,名为关心,实为不信。”
岑非鱼思路清奇,不满道:“你觉得我同姓李的一样?”
白马又用胳膊肘捅了岑非鱼一下,道:“你带我去找邢前辈求医时,既会放出恶言威bī别人,又能放手让我独闯樟柯坞。你信我,是将我与你同等而视,故而,你有多信自己,便有多信我。我说你同李渡秋的眼神相似,只是觉得你对我更关心。”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同耳语一般,“往后,我会、会加倍……对你好。”
岑非鱼一颗老心脏扑通通地跳,不知该说什么,伸手环过白马的双肩。他将两个手掌拇指相扣,左右手余下的四指并拢,在空中虚虚地忽展忽屈。
烛光昏huáng,把他们的影子打在墙壁上。
岑非鱼的手影成了一只老鹰,叼住白马的人影化成的巨shòu,不断撕扯,嘴里“嘎嘎嘎”地叫。白马摇头晃脑,配合着发出“呼呼哈哈”的古怪声音。
两人莫名其妙地玩了好一会儿,岑非鱼突然笑起来,用长了一层青胡茬的下巴贴着白马的脸颊猛蹭,“已经够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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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捻灭烛芯,跟岑非鱼裹在同一chuáng棉被里睡觉,很快便听见耳边传来微微的鼾声,知道岑非鱼连日来忙前忙后,是真的累了。
世事瞬息万变,但道理说来其实简单,想要人前风光,必得人后吃苦。黑暗中,白马用手指描摹岑非鱼的面目,觉得有些心疼。他闭上双眼,却难以入眠,直挺挺地躺在chuáng上,视线穿过几乎快要破开小dòng的窗布向外望去,隐约看见一轮明月当空。
圆月日渐一日地消瘦着,照亮华夏古今,照亮神州南北。父母尸骨已寒,阿姊流落他乡,但白马相信,他们一直都共自己沐浴在这同一片月光之下,不曾真正的分离。
同一片月光下,长江北岸荒野中,三百名官兵夜宿林间,一座猎户小屋里燃着篝火。除了北风啸,尘雪扬,天地间没有一丝声响。
“没人bī你娶我。你既已娶我,就是对王爷表明忠心,何故如此反复无常?又不是没杀过人。听说,赵桢就是被你bī下悬崖的。”
说话的是个女子,玄色衣袍,青纱覆面,罩着件黑斗篷,只露出一双湖蓝色的眼。她的声音低沉嘶哑,乍听让人觉得雌雄莫辩,再听又似是个老妪,然而一双露在外面的手却是纤纤如玉,着实古怪。
女子盘腿坐在gān糙上,望着窗外的月亮。面前篝火默默地烧着,当中放着一只被烧红了的小铜炉。
屋里还有一个男人。他面目英气,眉间有一道悬针纹,身材挺拔,腰悬短刀,穿一身寻常武士服,头上挽了个髻子,像个官家人。然而,他并不戴冠,头上只捆着条银丝发带——正是九月刚刚升任正四品huáng门侍郎,娶了齐王义女,获封上谷郡公的孟殊时。
孟殊时连升数级,气度却仍旧儒雅。许是连日赶路有些累了,他那平日里总挺得笔直的脊背,此刻微微佝偻着。
听见女子的质问,他沉默了片刻,才说:“在大是大非上,恕孟某不能让步。”
“什么才算大是大非?”那女子曲指成爪,以内劲将铜炉凌空吸出,虚虚一覆手,便把炉盖掀翻在地,“你尽忠朝廷,是大是大非。我孝敬师父,便不是大是大非?你要做个令人称道的忠臣,为自己抹去攀龙附凤的污名就行。我替王爷办事,为报师父的养育深恩就不行?男人,你不过是生来就比我们女人走运罢了。”
“我不是轻视你。”孟殊时无言以对,向铜炉中望了一眼,见里面有一团沸腾的黑水,不禁皱眉,“听闻,《光明神诀》是祆教的镇教心法,祆教最注重洁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