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瞳孔骤然收缩,目光如箭般she向孟殊时,厉声喝问:“你听何人所说?”
孟殊时低声道:“一位故人。”
那女子似乎早有所料,问:“青山如是楼的点绛唇?”
孟殊时呼吸一滞,道:“你也知道了?是了,你既想从他手中夺走玉符,想必早已知晓他的身世。”
那女子将手伸到铜炉上,试了试黑气的热度,“他叫柘析白马,是赵桢的遗孤。”见孟殊时想要反驳,她连忙打断对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很好。”孟殊时回想起白马,一直紧皱着的眉头忽然展开,“聪明善良,隐忍坚毅,很有主见。凡武功招式,只要他见过一次,便都能学会。他经受了很这个年纪原本不该受的苦,对付过形形色色的人,人qíng通达,jīng于世故,却仍心存善念。”
那女子沉默半晌,嘲道:“你喜欢他,却也没有多喜欢。”
“从前,我不知他的身世。”数月前,孟殊时收到从江南传来的消息,知道岑非鱼找到了赵桢遗孤,而且对方是个胡人。在折损了两批密探后,他终于不得不确认,那人就是白马。
孟殊时满眼失落,道:“当时,岑非鱼亦不知白马身世,可他却能为白马不管不顾。你说得对,我的喜欢太不值价了。”
那女子嗤笑道:“你现在要领着军士,前去捉拿你的心上人。真是有趣,你们中原人虚伪起来,很有意思。”
孟殊时:“我是大周的将士,不能对朝廷不忠,既不能看着忠臣蒙冤,亦不能让此事引得祸起萧墙。我能做的,我能为白马做的,亦不过是亲自捉拿他,保护他在接受圣裁前,不为jian人所伤。”
那女子摇头,不屑道:“你这人真是虚伪至极,嘴上说着忠于朝廷,不还是同你师父一道,投入了齐王麾下?我要练功了,请你回避。”
孟殊时几次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他站起身,背对那女子,靠在窗边,叹道:“你练的不是《光明心法》,而是《九幽yīn功》,追命掌、跗骨毒,俱是旁门左道。阿九,不要练了。”
原来,旁人只知道,天山双刀客阿九是个身材矮小的胡人,却不知他其实是个年轻女子。阿九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运起真气,猛然将手掌浸入铜炉里的黑水中。
刹那间,铜炉中冒出股股黑气。
阿九脸色涨红,额头青筋bào起,紧咬着的牙关几乎能渗出血来。黑气缓缓浸透她的洁白的双手,沿着她的血脉、经络流向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身玄衣已被汗水浸湿,又被从身上散发出的滚烫黑气熏得焦gān,阿九才收回双手。而此时,她那双纤纤玉手,已被热水烫皱了皮,再因毒气腐蚀而变了形。
“啊——!”
孟殊时听见阿九嘶声大吼,继而感受到她爆发出了一股极qiáng悍的真气,不禁回头查看,见到这少女满头青丝变得黑白驳杂,双手长出利刃般的指甲,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
阿九却不在意,反而大笑起来,道:“大功告成!”
孟殊时:“你何必如此!你、你难道就不能为自己而活么?”
“我就是为自己而活。”阿九看着自己的双手,满意地点点头,“玉符,我志在必得,此事与你无关。王爷让我在路上灭口,你要护他接受圣裁、不受伤害,此事你同我有分歧。明日,你我就各凭本事罢!”
第92章 全胜
英雄会第四日,参与比武者仅剩六十余。大làng淘沙得真金,jiāo锋愈发激烈,若遇两qiáng相争,棋逢敌手,比武者甚至要打上两、三百个回合。宾客们不仅不觉乏味,而且大呼痛快,算是过饱了眼福。
午后大雪初霁,红日当空,重头戏便将上演。
华山派的两位薛姓高手使出“风穿叶”的绝学,直奔擂台而去。明明是两个高壮汉子,行时却轻盈如风穿林叶,旁人只听得一阵沙沙轻响,眨眼再看,便见他们倏然闪现于擂台上,实足的先声夺人。
华山派以道学为基,行的是“无为而治”,弟子们多隐匿于山林中,江湖人未必都见过华山二薛,但一定都听过“二薛剑舞,神惊鬼泣”的说法。
薛丹谷、薛翠崖是一对孪生兄弟,八岁时在洪灾中与亲人离散,因天资绝佳,为华山掌门薛青岚收养,习武至今四十余载,修为已是登峰造极。两人各配一把青铜长剑,剑乃为越王勾践所督铸,一曰“灭魂”、一曰“却邪”,相传可斩妖降魔,故有“神惊鬼泣”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