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在我哀求下,他终於应承。“傻孩子,朕怎会不要你?你是朕的,到死都是。”
我就这样在帝王的怀里哭泣,哭累了就睡了。而他,抱了我一天,朝政自然耽搁下来了。
深夜,我倏地睁开眼,黑暗里,我看得明白。皇帝抱著我睡得深沈,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都没有惊动他。
我试探xing的摸摸他,他也没有反应。我扯了扯嘴,扯出项链,拿坠子放在鼻息间嗅了嗅,发烧的症状好了七八分,脑袋思路更清晰了。
下了chuáng,换了件黑色的衣服,我无声无息地潜出了清乾宫。我的武功固然让皇帝警惕,但是他忘了,我用药也是高手。
半个时辰後,我回来了。脱了衣服,丢进炭炉里,洒了些灰末进去,衣服很快在炉内被烧毁,没有焦味溢出,更没有残渣留下。
在炉边站了一会儿,让身体暖和了,这才回到chuáng上,重新躺回皇帝的怀里。闻著他身上的气味,心安了不少。我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低喃:“原谅我,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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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圣帝九年,白氏谋反,败。原是要诛灭九族,但因白氏与皇家有著千丝万缕的关系,又曾祖是皇家血亲,故流放旁系到漠北,永世不得入中原,至於主谋白青极与两位公子,当众斩杀!
皇帝要亲自监斩,围观有的百官,更有数不清的百姓。很多老百姓不相信为官清廉的白丞相和其卓尔不凡的公子们会谋反。民间流传,这是白家功高盖主,帝王家找了个理由,铲除了他们。
许多人同qíng白家,但也有人兴灾乐祸,最高兴的莫过於曾受白家压抑的官员。白氏大势一去,朋党之争就白炽化了,聪明的皇帝就静观其变,由著他们斗得你死我活,最後收渔翁之利。
那天天气很好,冬日晒得人暖洋洋的,我裹了一件雪狐裘衣,坐在帝王的旁边。
刑场上,跪了三个穿囚服的男人,身子单薄,仿佛风一chuī就倒。而他们,就是我的父兄们。
我木然地坐著,知道很多人在看我。他们一定在奇怪,我的父兄们将要步上huáng泉了,而我身为白家三子,却能坐在帝王的身边,冷眼相看。
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多数为鄙夷,不屑。我扯扯嘴角,冷笑。
“君儿笑什麽?”时辰还未到,皇帝百无聊赖地等待,见我在笑,就问。
“是吗?我笑了?”我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摇摇头,而後把视线落到刑场上的三人身上。“君儿不难过吗?”
“……我无法阻止。如果我求你停止,你会同意麽?”
“今日是无法避免的。朕还想过几天安心的日子,有他们在,朕无一日安宁啊。”
“那还有何好说的?”我别过脸,含住眼眶里的泪。“为何一定要斩首,赐杯毒酒不是更好?至少……留他们一个全尸。”
“毒酒啊?朕是怕万一。”他抚著额,眯起眼。“白家懂毒的人不少,朕怕毒不倒他们。还是斩首好,一刀两断,万无一失。”
我拉了拉衣服,缩了下肩。
“怎麽?冷麽?要不要到朕的怀里?”他靠近我,低问。
我摇摇头。
“害羞?”他打趣地问。
我垂下眼。“你不怕别人说闲话?”
他轻哼一声。“朕是皇帝,谁敢说朕的闲话?”
“嘴上不说,心里可就难讲了。你制止得了人的嘴,却杜绝不了人的心理。”
“朕以为君儿并不是这麽在意世俗的人啊。”
“……如果我在意呢?”我反问。
回答我的是他一把抱我入怀,果然收到许多怪异的眼神,我温驯地把脸贴在帝王的怀中,黑眸里流转一丝光。
响pào放了三声,时辰到了。
我不由自主地发抖,他抱紧我,贴在我耳边呢喃:“别怕,很快就过去了。从此以後,朕就是你的唯一。”
我点点头,直直地看向刑场上的三人。
他们一直垂著头,零乱的发丝遮了脸。刽子手推出虎头斩,把我的父兄压到虎头斩的刀下。
现场静悄无声,我缩在皇帝的怀里,无声无息地流泪。
监斩官一声令下──
我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三颗人头同时落地。
生命的逝去只有瞬间,我不断地发抖,不断地抽泣,皇帝的手覆住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