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病榻上的男人沉沉一笑,示意图演坐下,却不松手。
“难为你忍了这么多年,演儿。”
男人的脸上堆满了刻刀一样的皱纹,虽已是病入膏肓,却隐隐可见当年驰骋马背挥斥方遒的风采。
“我们终究是父子,你始终是我的父王。”
“父子啊……”
图善的目光突然变得浑浊,却温柔,“你的眉眼相极了你的母亲,可是你却拥有了红色头发……一切命注定,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图演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父王图善的头发上,赫然的红色,如出一辙。
糙原的图氏不若中原明氏讲究礼仪兴邦,也不同于中原明氏那样子凭母贵、身份尊卑早已定下,更没有什么嫡出长子之说。
有能力者得之,即使是帝王,也无法改变。
而图氏自建国以来,每代帝王均是红发,糙原上早有图氏红发子孙方为真名天子的约定俗成。
图演的母妃身份卑微,虽诞下两位王子,却于风华正茂的年纪在深宫中郁郁而终。
然而,图演自打一出生就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不为其他,就是那一头火一样耀眼的头发。
图善育有四子三女,二女早嫁,另一个女儿和第二个儿子均在十岁前早夭,身边独剩下长子图鲁,三子图演,四子图奔。
尽管,图善至始至终都想让自己最喜爱的长子即位,早早如中原一样封为了太子,却在图演长大后看到了那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后,知道了一切的徒然。
十一岁建府,十三岁从军,十五岁便号令千军驰骋沙场,十六岁时便暗中架空了图善和图鲁的所有权力,将广袤的图氏糙原牢牢控制在了自己手中。
这与生俱来的帝王霸气和超凡能力让图善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羽翼益丰,为时晚矣。
图演甩手将垂在肩上的头发捋至背上,道:“图氏向来红发者得天下,即使是父王也不可逆天为之,况且……”
唇角微微上扬,霸气和傲气jiāo错在一起,颇显雄睨天下之气,语气傲然──“况且,这糙原、这天下……舍我其谁!”
眼前更加浑浊起来,人似乎变成了影子,影子渐渐变得模糊。
好像突然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此qíng此景,似曾相识又倘若隔世。图善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过片刻,掐住图演命门的手顿时松开。
图演反手按在图善手腕命脉之上,而后松开,退了几步,突然双膝落下,恭敬的以额触地。
三叩首后,理了理衣衫,豁然将宫门打开,眼前竟是黑压压的兵士林立。方正整齐划一,站在最前面的是各部亲信。扫了眼,近乎本能的去找他的身影却落了空。不等图演开口,所有的人齐刷刷的向北跪下,面对着图演抱拳高喊──“吾王万岁──”
第十七章
“你便是明信?”
图鲁坐在正厅的椅上,空dàngdàng的正厅凸显着气氛的压抑和冷清。
虽是白日,天却yīn暗的很,正厅大堂内也只点上了一盏灯烛,影子投she在地上,忽长忽短。
图鲁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傲然站立着的明信,冷冷一笑,“明氏皇子,想不到如今着我图氏服饰,听我图氏之命,还是那图演的胯下之臣!”
“佩服!实在佩服!”
“你已是败军之将,逞这口舌之快又有何意义?”
“十年之前我便知道了今日之败,我还有何悲喜可言?早就等着这日,谁能知道我此时的轻松?”
图鲁笑得张狂,“你可觉得似曾相识?”
明信不置可否的一声冷哼,“你遣散了所有人?”
“是,老早便在这里恭候了。”
“你为何不逃?”
“逃?”图鲁的脸上露出些不屑,“我要等的人还未来……”
话被突然打断,大厅顶上的一声巨响,破开个巨大的口子,一袭青衣的男子从屋顶落在了大厅之内,速度之快让明信连剑都未曾拔出。
“青衣,你来了。”
“太子。”
男子名为青衣,曾是太子图鲁的剑器师傅,后来便成了图鲁的贴身近侍。只因喜穿青衣,所以图鲁赐名“青衣”。
青衣淡淡的瞥了一眼明信,却搂住了图鲁的腰。只是微微的靠近一步,让明信顿生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