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你从不欺瞒於朕,你的话朕从来都不曾怀疑。你再仔细想想,是否只凉太子一人而已?”
明真的声音并没有一丝怒意,平安却清楚地知道这里压抑著的浓重失落与失望。嘴唇动了动,终究不可能再将“是”字说出口。
看著平安重重地跪伏於地,明真猛地握紧了拳头,半晌,才嘶哑著声音问道:“为何?”
“杀父欺母之仇不共戴天。爹娘本分老实,只在两国边境做些小买卖维持生计,那日图氏戍卫光天化日之下杀我爹爹欺侮我娘,这些禽shòu本就全部该死!可图氏的昏庸君王却只杖责了他们几板子,说他们是酒後闹事,为那些禽shòu开脱!”
“十余年前之时,凉王图演以为王後已死而沈溺酒色不问朝政,凉太子也不过几岁,你将恨意算在他的身上不觉太过牵qiáng麽?更何况为了寻仇竟将朕待产的皇後至於死地,你何其残忍!与当年那些戍卫又有何区别!”
提及因此亡故的景兰,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如今朕的皇後长眠地下,连二十年华都未尝尽,而朕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娘亲,孱弱得能多活一日都觉得幸运,这样的仇,朕又要如何?”
平安不再说话,只是伏在地上,指甲抠进青砖fèng隙,弓弯的背脊隐隐战栗。
“罢了,罢了,”明真的叹息沈重寂寥,一旁一直冷冷相看的图凌也不禁眉头一动,却听明真说道:“杀妻之仇,害子之恨,还有你随侍朕十年的真心,朕不会要你的xing命。朕…不想将仇恨继续。”
明真的话不啻一道惊雷,打在平安的身上,更将图凌惊得白了颜色。手不知不觉的抓住了明真的袍袖,紧紧用力的指节没了血色。
“凉太子?…图凌?”
“…嗯,没事。”图凌慌忙收回了手,再看已不见了方才的失态。
平安被侍卫押了下去,明真又召太医细细问了伤势,看著太医为图凌换了伤药後又听宫人将凉太子一日三顿吃了什麽吃了多少、下chuáng走动了几个时辰等等事无巨细的回禀後,一个多时辰已悄无知觉的过去。
看著明真认真的模样,图凌不禁失笑:“小真,你是不是太夸张了?”
图凌的问话只得到一个白眼,而多少有点被这句问话弄得恼羞成怒的明真也因这句话驱散了些积郁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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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很关键。哎,线埋得太多太长,我很怕我忘记啊囧当归之日且当归(美qiáng生子)32
第三十二章
晚膳被摆进了寝宫,当满当当一桌子各色美味端进来时,内侍循例来问今夜是否要招嫔妃侍寝。这本应是平安每日的事qíng,如今却看见张陌生的面孔,明真刚刚好了些的心qíng顿时又沈顿下去。更何况,身侧那两道仿佛要吞人的视线让人头皮发麻,似乎只要他稍稍有些犹豫便要被这凶恶的野shòu拆吃入腹,连渣也不会剩下。
打发内侍下去,没有了平安,就连布菜这样的寻常小事也变得无法忍耐。明真只夹了几筷子面前的小菜,嚼了几口却只尝出了苦味,索xing连筷子也不愿拿起。晚膳的气氛顿时沈闷起来。
耳边突然传来椅凳的声响,瞥眼去看时,一只手已伸到自己的面前,碗里多了几块自己爱吃的冬菇。
“还在想刚刚那个内侍的事?”
“…心里难受,”明真在这个异国太子的面前已无法筑起防备,看著图凌关切担忧的面容便qíng不自禁的想要将胸中积郁一吐而快:“想起景兰的惨死便恨不得将凶手碎尸万段,当日看著她躺在那里再也醒不过来时,我甚至抑制不住杀人的冲动,哪怕手及之处任何一个。可是我是皇帝。”
皇帝是天之子,被赋予生杀予夺的无上权力,所以皇帝没有任xing的权利。父亲曾经的话犹在耳边,咒符一样将他紧紧捆住。
“平安陪我长大,比父皇与我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要我将他伏法,我…如何下得了手。我不信,他说的我不信,他不是这样心狠手辣之人,若他要寻仇为何不直接朝你下手却要辗转嫁祸?图凌,你说…”
图凌顺势握住了紧紧抓著自己的手,安抚的拍了拍,说道:“他在宫中无法外出,他想直接下手没有机会,更何况就他那些下毒的伎俩我又怎会著道?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怎样才是对我最大的打击。因为他知道,对於我而言,被你怀疑承受你的不信任才是最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