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触到皇帝脉门的那一刻,他不得不去相信。
那句半年,确实不是妄言。
皇甫翰,如果不是我发现,你准备瞒我多久?
他忍住想把皇帝揉在怀里的冲动。
脉在皮肤,头定而尾摇,似有似无,如鱼在水中游动。
一把翔鱼脉,让他一下子无所适从。
三yīn寒极之脉,自古以来多少皇帝都终於寒寝。
古来名医无数,医好的奇病异症千万。却独独都拿寒寝无策。
公输月也是第一次觉得心凉,他开始害怕。怕他自己也是想要医好皇帝却最终无法的万人之一。
若遇上bào君医者丢的是命,他遇上的是个好皇帝,可若医不好,丢的却是心。
心死了,人是不能活的。
翰,我该拿你……怎麽办?
含悲凝视著皇帝,估摸将要转醒,才匆匆离去。
盘龙殿却没有因他的离开而寂静。
细微的声音从屋内的榆木书架後传出来。
那书架缓缓移开,显出一个半人高的口子。
两条人影从中出来,站直身子便轻车熟路地走进皇帝的寝房。
皆是颀长挺拔气度不凡的,只是究竟打哪来,又怎麽会从皇帝寝宫书架的背後出来?
“不归……”
“嘘。”走在前面的人影转身向身後人使了个眼色。确定无人後才稍松一口气:“怎麽了?”
“就这麽闯进来……”走在後面的人似乎有些犹豫,停住脚步为难地垂著头。
“怕什麽?”被称为不归的男人轻轻一笑:“被人撞见了顶多就当是先帝还魂,皇宫里这麽多怪事,多这麽一件又有什麽关系?何况不是你想看看翰麽,怎麽又不想了?真难伺候。”
“好了好了,我只说了一句,你看你说了多少?不看就不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嫌难伺候你可以不伺候啊,回你的江南去,反正也没人拦得住你。”男人看似端庄敦厚,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难以回对。
不归挑了挑眉表示不和他一般见识,继续借著极好的视力摸黑走向皇帝的寝室。
“你怎麽知道翰今晚会睡这?”
“你想想现在的一後一妃分别是谁?哪个让人放心?就翰的脾xing十有八九独睡在盘龙。”
说话间二人已立在榻前。
“旬,你别推我行麽?”借著月光,惊世绝伦的眉眼含著不满,怨望地向身後人投去一瞥。
“你挡在我前面我怎麽看得到?”皇甫旬对这等美目司空见惯。便也谈不上沈醉。反倒有些抱怨地伸手将不归推得过去些,就这月光想把数年未见的皇甫翰看清。
“你自己也说了,不是你一个人的儿子,我就不能多看几眼?”双目含怨,一脸无奈的不归世上又有几人见得?都说儒麟余色有一身取人xing命的武功,一双勾人魂魄的媚眼。可如此看来,此话是夸张了。
眼下皇甫旬非但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恼怒地冷哼一声把他挤得更靠边。
不归哪舍得用力挤皇甫旬,只好任他把自己挤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处。
倾尽天下114美qiáng 帝王受
“不归,翰怎麽了?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眼前睡得不大安稳的皇帝竟就是前几日酒楼里遇见的年轻人。
那天他只顾盯著翰的天命石,竟没能认出他来。
可只隔日没见,翰却更瘦了。
不归闻言蹙额伸出手去。
才摸到皇帝的脉门,脸色便一下子僵了。
“是生病了麽?”皇甫旬站在亮处看不到不归的脸色。只知道他屏息不说话,便急著催促:“好坏你也吭个声。究竟怎麽了?”
那一截清冷的腕子收了回去,半晌才隔空响起清冽的嗓音,直让皇甫旬向後退了几步。
“寒寝。”
千古帝王的忌讳一下子摊在眼前,皇甫旬脸色顿白捏紧拳头便挥上去。
“儒麟余色!你敢胡说!”
月光擦肩,照亮了半面绝色。
清冷与妩媚相合,便显得隐没在暗里的容颜更是深邃。
“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麽?”
不归握住挥上前来的手,神色凛然地回望如墨的怒眸。
寒寝自古便药石无灵,他也曾试过去解却最终无法。
顶多就是吊著命。有个三年五载便是天赐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