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一身素服,踏进了天牢,支走了所有狱守和侍卫。
面对面的只剩下她和离秋两人,在yīn冷的牢间里站立著,“我是来问你,我儿真的是你掐死的麽?”云妃直视著他,没有离秋所猜测的那种怨恨,反常的沈静。
“云妃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希望你能看在我儿那条小小的生命上,告诉我实话,至少,他死也得死的清楚明白”
“虽然我这麽想过,可是不是我”离秋望回那双明晰的双眼,坦然道。
“果然”云妃叹了口气,又问“那你为何要认?”
“你不会懂得”离秋苦笑著“云妃还请回吧”
“我来有两件事,刚问完第一件,还有第二件”云妃不但不离去,反而走上前坐在了那硬石chuáng上,“云妃请讲”离秋看著面对丧子之痛却仍然如此冷静的云妃,心下蓦然有了些愿意亲近的好感。
“第二件事,是说一个故事”云妃指了指自己身边道“你坐下听我说吧”
离秋没有拒绝,两步上前坐了下来低头看著黑漆的地面。
“我在江南时家中只是经营些小本生意,日子过的也算平淡。然而一日父亲竟说要将我许配给别人做小妾。我这才知,对方是家中生意的大户,父亲只是用这个方法想保全家里那本来就可怜的产业,而且,父亲本来就重男轻女,对我这个迟早要嫁出去的女儿一项也不在意。成亲那日我逃婚了,正好遇上微服私访江南的皇上。当时我也不知道他是皇上,只是求著他能救我。皇上好心留下了我,我就成了他的随身丫环服侍他。那段时间,皇上总是半夜把自己灌醉,对著月色口口声声道‘江南,我要带秋儿下江南,江南 ,秋儿想看得江南啊’ 那是我第一次从皇上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我以为那是他深爱的女子。後来,皇上习惯在喝醉後拉著我陪他聊天,他说很多很多,说你,说你们,说那些在离秋苑的日子。我才知道原来他口中的‘秋儿’是个男子。他总说,云熙,你可知,他唱戏时那举手投足间是何等的颠倒众生,看得我嫉妒,嫉妒那些和我一样盯著他看的所有人;他总说,云熙,你可知,我好几次想冲去把他抢回来,我恨,我恨所有碰过他摸过他的人;他总说,云熙,你可知,我心痛, 但如果不照计划进行下去,我会输,输了别的都不要紧 ,可我怕输了後会连保护他的能力都没有;他说,云熙,你可知,他第一次病倒在我怀里时我竟是如此害怕,我不敢相信自己已经爱他极深;他总说,云熙,你可知,那几日我命人把自己锁在房里,因为不如此我一定会冲出去不顾一切救他回来;他说……”
“够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离秋捂住耳朵尖叫道。
“我只想打开你的心结,我只想你知道,他的爱从未断过,他的心从来都是真的,只是你一直都在逃,一直都不愿去相信。”
“心结?那不是你,你不知道那种痛,你不知道被自己爱的人当作棋子是何等绝望!你不知道被一会温柔一会粗bào的对待是如何的提心吊胆!你不知道一个肮脏的戏子还有什麽信心去被爱!你不知道,不知道的。这个结早就是死结了,打不开的”
“所以,你要用这样的方式bī著他结束你们的牵绊麽?你要的是这样的结局麽?”
“我只知道我好累,这里,好累”离秋捂住心口,喃喃道“我走不下去了,没力气了”
云妃看著他,那眼神,和夏天时的一样。
离秋还记得,那会麻木的侍奉在皇甫祺身边时,云妃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他总觉得奇怪,现在才明白,原来这女子是在为他,或者,是为他们悲伤著吧!
这段总在互相折磨的感qíng里,她是唯一的旁观者,急著焦著担心著却无能为力。
“云妃哀叹了一声,起身边走边道“人人都道云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可谁又会知道,皇上每次在重华宫里说的永远都是一个叫离秋的男子? 谁又会知道,那个不可一世雷厉风行的皇上曾为了一个叫离秋的男子在云妃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样无助?”
离秋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柔,看著云妃的背影说“谢谢告诉我这些,至少在死前,知道了自己被真正爱过,可以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