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祺说:那你还穿那麽少?三天两头生病,总让我担心。
离秋说:以後不会了。
皇甫祺沈默了,盯著他泛著血红色光泽的嘴唇又狠狠地咬了下去,带著点惩罚的意味。
离秋轻手推开皇甫祺,说道:文安 想听我唱戏麽?很久没唱给你听了。
皇甫祺说:好。
离秋继续问:你想听哪段折子?
刚认识那年在将军府的席宴上,
他也曾问他 [ 不知殿下想点哪段折子?]
他回答说[ 随便唱吧 ]
随便唱吧,
皇甫祺脱口道。
离秋踮脚立起 离开皇甫祺的怀抱,用手指弹了弹衣服的下摆,又拉了拉,没有凤冠霞衣,没有油彩盖脸,没有锣鼓胡琴的辅衬烘托,只有片片被爱烧得红到惨烈的枫叶,伴随著一起飞舞一起吟唱。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心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 英雄四路起gān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 成败兴亡一刹那。
宽心饮酒宝帐坐
皇甫祺晶亮的双眸闪起了泪花,离秋的身影忽然模糊起来。
他第一次见他,是在那大红帘幕高挂著的戏台上。
那时,他唱的也是这出‘霸王别姬’,
他听人说,他是有名的旦角,他听人说,他是别人宠幸著的戏子。
可是他的眼已经离不开了他,他对自己说,就选他吧,自己的计划里总需要这麽个人的。
多自以为是的藉口呀 !
那时的自己,可曾明白,就那一眼,已经注定将为他葬了这颗心。
大王啊!
此番与敌人jiāo战
若能闯出重围
且往江东
再图复兴楚国
拯救黎民
妾妃若是同行
岂不牵累大王
也罢
离秋深深望向皇甫祺,牢牢地记著他的容颜。
他第一见他,是在那黑压压坐满人的台下。
那时,他在台上唱的是这出‘霸王别姬’,
他没见过他,眼生的很,所以留意的偷偷多瞄了几眼,他注意到他嘴角勾起的笑,差点失神的忘记了下面的唱词。
那次没留下多大得印象,却唯独记得那抹看似玩味的笑容。
直到将军府的再度相遇,才恍然记得原来是他。
那时的自己,可曾明白,就那一抹笑,已经注定了将随著他沈沦。
汉兵已略地, 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 妾妃何聊生。
皇甫祺立起身,想走上前说,秋儿,别唱了。
却见离秋抬手指向他身後道:文安,怎麽有人闯进来了。
皇甫祺想著是谁居然敢抗旨进入离秋苑?
於是回头望向苑门,空dàngdàng,只有一地枫叶,像祭祀时铺落的红道。
哪有半个人影?
心脏忽然漏跳了几拍,脑中闪过虞姬和霸王,
那时的虞姬该是唱道:
大王 汉兵他~~~杀进来了。
然後呢?然後楚霸王闻言回头,就这麽一瞬间,他失去了虞姬。
皇甫祺猛然转回头来,看到的是离秋取下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匕首脱鞘,白闪闪的光芒刺眼而可怕,一瞬间就晃到了离秋的颈间。
这次,他演的是别霸王的虞姬,同时,也是别皇甫祺的离秋。
秋儿。
皇甫祺扑身上前,接住的是离秋飘然而落的身子,软软的,轻如羽毛,却又仿佛重若泰山。
离秋的颈项间已有道深深的刀痕,惨白著,在皇甫祺还没回过神时,开始渗出了殷红的液体。
离秋不觉得疼,只觉得身子越来越轻。
他看到了皇甫祺的笑,温柔的、明媚的、宠溺的、孩子气的、傻乎乎的、痴痴的、放任的、心疼的。
将军府,他的文安说 [ 跟著我吧,我给你赎了 ]
离秋苑里,他的文安说 [ 我要你真心喜欢我,因为我真心喜欢你 ]
被大皇子送回时,他的文安说 [ 对不起 ]
第一次幸福著疼痛时,他的文安说 [ 秋儿,我爱你 ]
在皇後殿中重逢後,他的文安说 [ 做我的随身侍从可好?]
冬天开满梅花的御花园里,他的文安说 [ 冷不冷?]
大病一场的噩梦後,他的文安说[ 秋儿 ,你是我的秋儿,是我皇甫祺这辈子最爱的人 ]
离秋想伸手,去抱住那埋在他肩窝哭得泪痕满面的人,微微抬起,不过一点点,又无力的捶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