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看著,好似眼前当真幻化出一名稚嫩的孩童。银紫的长发,圆乎乎的小脸,明明畏怯得要命,却偏偏皱著眉头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qíng。小嘴抿得死紧,只有泛著银光的紫色眼瞳中泄露出些许紧张和委屈。
文舒第一次被天奴们领到勖扬君跟前时,有著一张俊美面孔的天崇宫少主已然是少年模样了。发冠高耸,飞眉入鬓,淡紫色的衣袍上绣满繁复的花纹,眼波过处一片肃杀。文舒每每想象著再小一些的勖扬,脑中便会描绘出这样一个想哭却不肯哭的孩子。
个xing极端扭曲的天君,从小就是个别扭孩子。
“在想什麽?”有人自身后将他拥进怀里,手指cha进他的指间,一同感受茶盅的温度。
文舒说:“没什麽。”
勖扬君不说话,只是把他的手指缠得更紧。高傲的天君从来不会开口坦诚自己的心思。
文舒侧过头,脸颊刚好贴上他衣袍上的华丽图样:“在想你。”
“哦?”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抢过茶盅,摆回石桌上。而后,再度十指相扣,仿佛小孩子跟自己玩游戏似地,不停地变化著角度从指fèng间穿梭而过。
“不用想我,你只要看著我就好。”如许光yīn,始终没有学会多一些表qíng的天君并非没有任何改变。跟文舒说话的时候,他的音调会低很多,微微地,带著几许温柔,虽然温柔得很笨拙。
看著你,我会醉的。文舒在心里说。
又是一阵风,身畔的花枝“沙沙”作响,随风舞动的花瓣落满肩头。文舒抬手要替勖扬君拍去,伸到半空的手腕刚好被他握住:“心动了?”
“嗯?”
勖扬君看向桌上的锦匣:“你方才对著它发呆。”
“呵……”顺从地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搭上他的肩,文舒抬头对上那双银紫色的眼睛,缓缓露出了一个笑,“有一些。”
忍不住凑上前吻住他上扬的嘴角,勖扬君道:“我不许。”
“即便是个同你很像的孩子?”
“不许。”
蜻蜓点水般的吻细雨般从唇畔延伸到整个脸颊,当火热的舌尖卷上敏感的耳垂,文舒忍不住逸出一声呻吟:“嗯……”
推著他的肩膀向后避开几分,文舒红著脸,轻声问道:“如果是个像我的孩子呢?”
“不许。”一把拉过文舒的腰,chuáng笫间的勖扬君远比平日更来得霸道。细密的吻再度落上嘴角,徐徐下滑,稍稍拉开衣襟,舌尖与牙齿并用,在jīng致的锁骨间徘徊不去。
“唔……”身躯qíng不自禁地微微后仰配合他的动作,文舒重复问道,“像我也不许?”
“不许。”揽著他的肩膀,勖扬君抬起头,美丽到极致的面孔近在咫尺,银紫色的双眼深邃望不见底,“你就是你,独一无二。你只能看著我。”
“真是……”喟叹著,文舒伸开双臂回吻住他,低微的字句零落在相贴的唇齿间,“勖扬君,你真是……嗯……无理……”
“呵,本君就是道理。”
身躯厮磨,小小的锦匣被粗鲁地扫到了地上。
几日后,人间的某做宅子里,做工jīng致的匣子再度被摆上了桌子。
一身黑衣的男子望著它若有所思,俊朗的面容缓缓勾起一个笑:“高傲的天君居然也学会送礼了,难得。”
艳鬼家近来刚搬了新家。上一处宅子买在皇城脚下,出门左拐是当朝天子的叔父家,往右走出几步,住著当今皇后的亲弟弟。后院隔一条巷子是承平公主的梳妆楼,前门跨一道墙是望北侯的习武场。门前终日喧喧嚷嚷,车来人往好似滔滔流水,即便夜间也不得安寝,邻居们家中的琉璃灯一个赛一个烧得亮堂,煌煌宛似白昼。
桑陌扶著额头懒洋洋地说:“找个清静地方吧,太吵。”
空华便擅做主张,把家安到了远离京都的小镇上。镇上人家不多,小巷纵横,清溪绕门,果真清静安宁。尊贵惯了的前任冥主偏好有花园有绣楼有戏台的大房子,桑陌牵著小猫里里外外晃了半天,点头说:“还行,住下吧。”
於是小镇上最大的一栋宅邸就此换了新主人。
大宅远离人群,独自孤孤单单地立在小镇的东北角。镇上人说,前任主人曾是朝中大员,半世宦海沈浮,一生积蓄都倾注在了这座宅子上。原以为可以在此安享晚年。不曾想,刚搬入不久,家中人口或bào病或意外,竟死的死、疯的疯,阖家老小竟无一人完好。家中的奴仆们都怕了,趁著主人家慌乱,纷纷卷财出逃。独留下屋主一人,空守著一座美轮美奂仙宫也似的屋子,病倒在榻上也无人照料,最后抑郁而终。人都说这是报应,谁叫他为官时横征bào敛,只顾大肆搜刮却不知体恤爱民。建房的银子皆是来路不正的不义之财,自不能让他任意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