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怡晴低着头,看似尴尬万分。她手搅着衣带,轻声道:“我先出去好了。孟大夫您慢慢看,有事喊我就是。”说罢,她作势要走。
孟觉生却出声喊住了她,道:“香雪姑娘留步,在下还有事要说。”
殷怡晴不qíng不愿地退了回来,道:“孟大夫请讲。”
孟觉生道:“贤益山庄的事,在下也大约知道了。老庄主与在下是忘年之jiāo,在下虽只是一介医师,也必倾尽全力,缉查凶犯!”他慷慨激昂地说完,语气一缓,又问道,“只是不知道姑娘有何打算?老庄主可有什么jiāo代,譬如让姑娘去投奔哪家,或是找什么人?”
殷怡晴听了这话,低头蹙眉,似在思忖。
孟觉生含笑,接着道:“在下是想,若是姑娘无处可去,何不在留在这儿。在下的医馆里还缺几个帮手。”
殷怡晴听罢,慎重回答道:“多谢孟大夫一番好意,但是……”
“但是什么?姑娘有什么为难之处么?”孟觉生问道。
殷怡晴满面犹豫,思忖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孟大夫是老庄主的好友,我也不想隐瞒您。那夜……”她说起往事,眉宇间生出痛苦之色来,“那夜贼人来袭,老庄主让我带着小少爷逃走。那时,他还给了我一封书信,说是让我带着小少爷去见南陵王爷……”
“南陵王?”孟觉生皱眉。
“嗯。”殷怡晴回答,“老庄主让我们把信带给王爷,说是事关重大。”
“那信现在何处?”孟觉生脱口而出,又觉唐突,忙又道,“既然事关重大,须得小心保管才是。也不知到底是何大事?”
殷怡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老庄主把信给了小少爷,嘱咐只有见了王爷,才可把信拿出来。”
孟觉生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道:“王爷的府邸离这儿少说也有半月路程,若不尽早启程,只怕耽误了大事。”他看了一眼叶蘅,亲和笑道,“小兄弟,你的身子疲弱,还需静养。香雪姑娘又是弱质女子。在下与老庄主是故jiāo,若是你们信得过在下,不如就让在下安排,送小少爷前去,如何?”
殷怡晴迟疑着道:“这……老庄主吩咐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少爷……”她说话时,又看了一眼叶蘅,使个眼色。
叶蘅无奈,好不容易琢磨出一句,对孟觉生道:“你方才不是说我已无碍了么?”
此话一出,孟觉生表qíng一僵,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殷怡晴也是哭笑不得,恨不得这就冲上去打叶蘅的嘴巴。话已出口,如何能改。况且她自己定下的“身份”,也不好反驳。她只得动了动脑筋,开口道:“孟大夫一番好意,只是我们也拿不定主意,不如问问小少爷的意思吧。”
孟觉生正尴尬,哪里有给了台阶还不下的道理。他忙点头应下,转而去寻梅子七了。孟觉生一走,殷怡晴几步走到chuáng沿,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捏上了叶蘅的脸颊。她蹙眉,小声嗔道:“让你乱说!”
叶蘅带着几分歉意,也不知该不该赔罪。恰在这时,房门被一下子推开,梅子七哭哭啼啼地冲了进来。殷怡晴眼见孟觉生紧随其后,忙松了手,迎上去唤了一声“小少爷”。
原来,孟觉生去梅子七房里说起护送之事,梅子七还没听完就大哭起来,当下夺门而出直冲殷怡晴的房间。一进屋,就哭嚷着说“没有叶蘅哥哥和香雪姐姐我哪里都不去”“爹爹和娘亲都没有了,爷爷也死了,如今连你们都要抛下我”……三两句话间,殷怡晴也哭了起来,一边哄劝一边指天发誓,说着“永远陪着小少爷生死不离”云云。“主仆”二人qíng难自禁,抱头痛哭,这番悲切声势,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把孟觉生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一折腾,他哪里还敢提由他护送的事儿,劝了几句,赶紧走了。
孟觉生走了好一会儿,殷怡晴和梅子七的哭声才慢慢消止。两人互望了一眼,嫌弃地把对方推开,各自寻地方坐。眼看殷怡晴要坐chuáng沿,梅子七忙几步跑过去,也不打招呼,一下子跳上了chuáng,盘膝坐下。这番“霸占”之举,占了大半个chuáng,让叶蘅不得不往里挪了挪。殷怡晴一见,大不乐意,却也没说什么,在桌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