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国舅_作者:春溪笛晓(10)

2017-08-24 春溪笛晓

  可此时狄国铁骑已势如破竹地拿下北地七州。

  怎么办?死守的死守,南逃的南逃。

  一时间江山飘零,人心惶惶。

  次年,徽宗第九子、钦宗九弟赵德御由南臣huáng潜善、汪伯彦,以及将领韩诌、高季等人拥立为新君,宣布定都临安,改称临京。恐狄兵苦追,赵德御遣使入狄营,三去而无返,君臣俱惊。

  赵德御宣妻兄吴国舅入宫密议,不久,吴国舅使狄营,达成和议。和议中不仅将北地七州尽数相让,还明定东明君主必须在狄主面前以侄相称。每年狄主寿辰、狄国大庆,均需遣使到贺,并按岁缴纳贡银。

  和议一出,朝野哗然,大骂吴国舅为“卖国贼子”!宰相李伯纪气怒攻心,当庭昏厥;而后太学士子静坐宫门,乞求赵德御罢消此议。

  赵德御又与吴国舅密议,次日罢李相,杀士子,霎时朝野寂寂,无人敢言。

  至于李老当场与吴国舅绝了师徒关系,沈适随着李老背道而行,厉行拔刀割袍断义……都不足为外人道。

  汴京的一切,国子监的一切,还有那些翻墙越院来相见的日子,那些chūn困夏眠带书香的日子,那些欢喜总多于忧难的日子……也都已化为烟尘。

  许多人心里头总有个愿望,那就是:长似初相识。

  可有的时候,却又觉得:不如不相见。

  第一卷

  第5章

  东明迁都临京已有十年之久,本就是东明粮仓的梁州更为繁荣,车水马龙往来不绝,有人曾赋诗:“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梁州当汴州。”足见临京城的繁华已不输当年的汴京。

  却说临京御街街头的大槐树下,几个无所事事的闲汉正对那往来的官轿品头论足。这个说:“这是陆知府的轿子,那可是大大的好官。”

  那个说:“前面那连轿夫都挺着腰拿眼梢子看人,可不就是huáng宰相的轿子?他可是最大的官儿。”

  有人好奇地指着从另一边抬过来的官轿问:“那轿子坐的又是谁?看起来真气派。”

  “你这话问对了!”最先开口的那个人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看到那边那座大宅子没有?那轿里的大人物就是打那儿出来的,进去过的人都说那宅子修得比皇宫还要奢华,柱子都是金子造的。”

  众闲汉两眼放光:“那敢qíng好,要是能进去挖两块,往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你想得倒美!”那人道:“那府邸的护卫森严着呢,据说连个护院都是从御前五品带刀侍卫里挑出来的。那可是挑啊!知道什么是挑不?就是从保护官家的人里头选jīng的。别说你混不进去,就是混进去了也不好过,犯点小错就会横着出来!”

  众闲汉倒吸了一口气,绝了偷金的念头。又问:“那里头住的到底谁啊?”

  那人似乎相当享受这种备受瞩目的感觉,端着架儿用目光巡了众闲汉一周,才掷地有声地说:“国舅爷!”

  这下炸开锅了,无论是就在临京混迹的无赖汉,还是刚到临京的泥腿子,都七嘴八舌地说来了:“国舅爷?莫非是那个抱着狄人大腿当孙子,直把北地七州送了出去的恶国舅?”

  “就是那个大逆不道,被自己老师逐出师门的恶国舅?”

  “就是那个骄横跋扈,不拿人当人看的恶国舅?”

  “嘘!”有人紧张地左右张望,大骂:“你们管好自己的嘴,那人心胸狭隘着呢!要是有谁跑去报信儿,不管你们有说没说,都逃不了一顿打。听说他府里有人说了几句闲话,立刻被打死了!”

  众闲汉噤声不敢再说。

  在东明百姓心里头最贪的官儿,不是那宰相huáng潜善;最恶的jian人,也不是那牢里关押着的死囚——而是国舅爷!东明其实不止一个国舅爷,可小吴国舅才十几岁呢,身体又不好,不怎么出现在人前。所以一提到国舅爷,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吴大国舅。他的名讳已经没有人提及,但是一旦说其他,无不恍然了道:“那个恶国舅!”

  那么谁又是百姓心里头最好的官儿呢?

  当数隐为朝中清流之首的中书舍人沈适沈从之。先前他在地方为官时就颇得民望,回京后更是以二十六之龄就入主中枢,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

  巧的是,这最好跟最坏的官,都是同一个人教出来的——东明大儒李伯纪。说到李老,大伙就忍不住唏嘘了,那也是位大好官!可惜那国舅爷是个白眼láng儿,为了不得罪狄人,生生把李老从相位上拉了下来。最后人人都笑李老只当了“二十七日”宰相,气得他一病不起,若非还有沈适前后打点,怕早就一命归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