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不对,沈适!看清了那人的样子,怀璋一下子没了睡意,惊奇地问:“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在琢磨着怎么把我叫醒?”
“啊。”沈适瞪大眼,说道:“你可算醒了!”
“你就这么gān等着?”怀璋捧腹大笑:“你怎么这么有趣呢?捏住我的鼻子,或者揍我一拳不就成了吗!”
“那怎么行!”
“不行是吧?那我下次就装睡,非让你等到天黑不可!”怀璋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沈适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老半天才开口质问:“你答应过我不再逃的。”
怀璋疑惑:“我这不是还在国子监里吗?”
“是!你还在!”沈适气恼无比:“可老师说了,你要是考不进上舍,我也不能进,你怎么能躺在这里睡觉?”
见沈适一脸恼火,怀璋也有些愧疚:“李老头这样做不地道,哪有这样的道理,我跟他说去!”
“不,不用了。”沈适拉住他:“我是甘愿认罚的。”
“别傻了,我才不进上舍!”入了上舍,就是那李老头亲自教导,到时候可真是怎么躲都没法躲过去。
沈适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李祭酒说起怀璋有这种心思时他还真不信。可一看怀璋那避之唯恐不及的神色,再听他说“才不进”,而不是“考不进”,心里便确信怀璋果真是能进而不进。他脸色恼红:“既然你有好天分,就更应该勤勉些,整天想着偷懒算什么!”
天分?勤勉?看来这位好生员真的准备跟自己卯上了。怀璋脸色发苦,问道:“该不会是李老头跟你夸了我?你可别信他,那老头诈得很,一句话连着几个套,你一栽下去就麻烦了。他要跟你说什么‘怀璋比你还聪敏,可惜生xing疏懒’,那肯定是在拿话激你而已,你不是信了吧?”
沈适一阵默然。他确实是在暗里较劲,以往李祭酒总是不经意地提起怀璋——虽然都不是什么好话,可谁不知“爱之深责之切”,那些话里可不难看出李祭酒对怀璋的期许。对于怀璋,他一直是有些好奇的。上次外逃之后,李祭酒并没有严责于他,却意外地说到了怀璋。那qíng形也与怀璋所猜的相去不远,当时他只觉心中不服,满口应了下来,如今仔细回想,竟真的中了李祭酒的激将。
不过应都应了,沈适可不会轻易放弃:“我跟夫子说好了,往后我调去你那一科,就坐你隔壁。”
怀璋目瞪口呆:“不是吧……”内舍分了四科,每科都有三十人。虽然转科听起来有些荒唐,可依着夫子们对沈适的好评,他开口铁定能成。
拗不过沈适的那股执着劲头,怀璋在国子监的生活顿时变得分外艰难:他得随时随面对沈适的紧迫盯人。每次准备开溜的怀璋被沈适逮着时,心里都非常后悔:上回他怎么就跑去招惹这顽固的家伙呢?
就在怀璋被沈适监督着度过国子监生涯的时候,来自北地的狄国使者的车马辘轳驶进汴京,那些深眉高鼻的北地脸容上,有着一双双贪婪而不怀好意的鹰眼——相较于东明所兴的文人治世,狄国在北地却被称为“翰肃里”,而“翰肃里”转到东明这边就是“马背上的国家”。 受天候与地势所限,狄人在北地逐水而居并不断蚕食邻国,养成了凶悍好斗的习xing,且狄人举国皆兵,其qiáng悍战力令人闻而生畏。
时狄国居北,南蛮在南,西夷于西,而中原与东边海地则属东明。东明的富庶居各国之首,光是汴京的繁荣与qiáng盛就足以震慑不少有异心的附国——然而,它的繁盛却也引来了不少充满野心的恶láng。
自狄百年前立国以来,屡次犯边,朝廷虽压下战报,却也改变不了北方不断传回的败绩。如今夏尽秋来,边境战事再不停息将误了秋收。屡遭重创的东明朝廷不得不向狄国求和,随着狄人使者到临,满天的yīn云也逐渐朝东明上空聚拢。
然而此时此刻,东明百姓津津乐道的却是官家不久前迷上了淮河名jì柳一眉,哪位官员若讨了她欢心,便会被官家贬到了南地;官家又寻着了几位得道高人,那术法可真是神乎又神。
这样的东明,如何承得住即将来临的风雨?
自然是经不住。
就在五年后,刺明了敌qíng的狄主挥师南下,一举打到了汴京城下。明徽宗心中畏惧,亲自出使狄营,结果被狄人扣下了,一夕之间从一国之君变为阶下囚。东明众臣拥立钦宗,钦宗再使狄营,亦被扣下。众人这才晓得狄人这次是打算占着中土不回北方了,顿时慌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