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种玩法?吴衡咋舌。
李宝闲极无聊地折了枝梅在雪上写画:“你最好先别过去,不然方先生又该赖账了。我就不明白了,就方先生这赌品,先生怎么还愿意跟他赌?”
吴衡却说:“有人陪着,做什么都是高兴的。”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神色微黯。
李宝最不喜欢想这些事儿,咧开嘴问:“回来了就不走了吧?都快过年了。”
吴衡点点头:“过完年再回书院。”
“那敢qíng好。”李宝笑眯眯地说:“赶明儿一起去找胖子和元永玩,我最喜欢听他们喊你小舅!”
原来前年经党项跟大越那么一闹,赵德御突然开窍了,将清河王世子赵瑷跟福安王世子赵珏都收归吴皇后膝下,而两人分别被封为普安郡王、同安郡王。年前又以“政绩卓绝”为由将国舅爷召回。
而国舅爷曾经的顶头上司魏老头儿则被推举为参知政事,这职位又被称为“辅相”,距离相位只有一步之遥。不过魏老头儿年近六十,仕途也快到头了,跟国舅爷说起这事儿,也明白地道:“我就是上去占个位儿,就看你们这些这一茬的谁能顶上。”国舅爷对此嗤笑不已:“一茬?你当是韭菜?”
对于司农寺的老活计,国舅爷是不用费心的。整日就与方笑世呆在府中下棋品酒,只有收到各方的消息时才会稍稍费心。
这赌梅也是闲极无聊的玩法,国舅爷两人都自诩耳力极佳,几乎达到了花落可闻的地步。于是谁也不甘多让,这才提出要比一比。
眼看一炷香就要燃尽,李宝跳出去说道:“过了过了,写个数!”
吴衡跟着走过去,只见桌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雪,国舅爷那边写了个六字,方笑世那边写了个五字。
“衡弟回来了?”国舅爷似乎听出了第二个人脚步声,解下蒙在眼上的黑纱:“去见过娘娘了?”
“还没,刚回京,不好直接进宫。”吴衡对国舅爷早就不那么畏惧了:“大哥,我有个同窗好友准备留在临京备考,但客店难找,我想让他住在我们府上。”
“那当然好。”国舅爷和气地说:“府上空着的院落多得是,要是他们实在没去处,你就带他们过来吧。”
吴衡喜道:“好!”
“难得碰上开科,你也去试试吧。”国舅爷道:“你幼时与书为伴,又去上川书院求学近三年,底子不比别人差。”
吴衡有些意动,但又迟疑:“可是我怕……”
“怕什么?只管去考就是,就当先摸个底。”国舅爷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笑道:“朝廷科举抡天下之才,你真以为你能得个状元不成?进士都不一定能有你的份额,指不定最后还是得靠官家赐你个同进士出身。”
吴衡不再迟疑:“我不要,我要自己考!”
进士出身和同进士出身虽然只相差一个字,可意义远远不同。进士出身是堂堂正正考来的,而同进士出身则是依靠祖荫或功勋获赐的,听起来总归不那么名副其实。比如国舅爷的同进士出身至今仍被许多人揪着不放——当然,那都是些不了解国舅爷当年师从何人的局外人。
见吴衡定下了决心,国舅爷笑笑,又问:“不知你那位同窗好友是谁?”
吴衡答道:“东阳祖上是襄樊人,双亲死于靖和一役,他一个人南下,幸而遇上我们上川书院的山长……”说到一半才觉得有些不对,提这些做什么?吴衡赶紧说:“他姓季,单名亮,字东阳。”
他光看着国舅爷的脸色,却没发现坐在石桌右边的方笑世已有些发颤。
国舅爷淡道:“好好招呼着。你先去梳洗,然后入宫去见娘娘,她最近老念着你。”
吴衡应声去了。
李宝早就跑得没影。
国舅爷看了看酒碗里的梅瓣,有两片分明是黏在一起落下的,所以方笑世听错了。他笑笑:“这次竟没趁机耍诈?”
方笑世却问:“我那侄儿取了字,叫东阳?”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他到临京了?”
“应该和衡弟一起到的。”
方笑世咬牙:“你还真是有仇必报。”
国舅爷淡道:“我以为这叫礼尚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