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却提议一起过去。
到了杨玄家,杨夫人正与另一个妇人给两个光屁股小娃儿搓澡,见有人来也不惊慌,只问道:“相公,谁来了?”
“新任的归州知州和两位殿下。”
“那三弟也来了?”杨夫人抬起头,长相不上美,但一看就是很会过日子的人。
杨玄这才一一介绍:他们分别是他的夫人王氏、厉行的夫人许氏,还有他的长子杨肃和厉行的二儿子厉靖。
杨攸赶紧见礼:“二嫂!”
“一家人不讲虚礼,”杨夫人拍拍小娃儿的屁股:“喊三叔!”
小娃儿眨巴着眼,委屈得泪汪汪:“三叔。”可爱到不行。
国舅爷想起当初吴衡也是这模样,不由笑了。他们是等科举放榜之后才出发的,吴衡与季亮都在榜上,不过名次比较靠后。吏部的考核也过了,吴衡与金科状元,同样也是他同窗好友的陆元知一分别出任福州一个上县的知县、主簿。陆元知是临京知府之子,心智与阅历都不浅,有他带着,也不怕吴衡出错。而季亮则也是榜眼范成分任知县、主簿。看来吏部那边的人都有照料他们的意思。
这样最好,不仅可以堂堂正正地升上来,还能学到不少东西。国舅爷相信自己的弟弟只要稍加磨练,改改那软怯的个xing,一定能成为名留史册的能臣。
正想着,却见方笑世走上去拿出酒坛子在两个小娃儿鼻端晃了晃:“要不要喝?”
小娃儿奶声奶气地说:“要!”说着就伸着两只又短又胖的手来拿。
方笑世左晃右晃,就是不让他们摸到,被两个小娃儿一起扑了过去,溅得满身是水。
国舅爷哑然失笑。
李宝转开脸当没看见。
小胖子赵珏瞧着有趣,也屁颠屁颠地走过去,拿出一块玉佩当钓饵:“要不要?要不要?”
小娃儿左看右看,有些难以抉择。
赵瑷跟李宝一起扭开头,说:“啊,今儿天色真不错。”
李宝猛点头:“就是啊就是啊。”
闹也闹够了,王氏与许氏把小娃儿抱下去穿衣服。
经这么一搅和,杨玄似乎也不那么生疏了,邀道:“那就先在我这儿用饭,州务jiāo接的事就等将军回来再说吧。”厉行手掌荆南路军政大权,前些时候归州知州辞世,朝廷没来得及选派官员,就先由他兼着。所以国舅爷要上任,还得跟厉行打jiāo道。
听了杨玄的话,国舅爷笑着说,“当然好。”
方笑世跟小胖子似乎还想逗两个小娃儿,连连点头:“极好极好。”
李宝跟赵瑷自然是跟他们一起的,杨攸就更没有道理反驳了。
于是众人分席而坐,不谈公事也不谈其他,就给小娃儿讲各地的趣事。杨攸少年离家,走遍大江南北,自然是信手拈来;而方笑世就更不在话下了,李宝、小胖子也都是心思活泛的人,张嘴就能扯出几个故事,引得小娃儿饭都忘了吃。国舅爷跟赵瑷倒是没怎么说话,国舅爷是极少逗小孩,赵瑷却是礼数太周全,不好意思多说。
不过也算是宾主尽欢。
下人进来收拾完,杨玄正要引他们去府衙,却听有人来报:“将军到!”
国舅爷抬头,只见身披锐甲的厉行大步入门。
厉行眉宇阔朗,笑容疏放,可惜说的却是再客套不过的话:“诸位到了也不遣人来说一声,否则厉某定当亲自相迎啊。”
察觉到那潜藏的敌意,国舅爷咬了口归州的香桃,意态悠然:“大厉啊,你这见到讨厌的人就说虚话的习惯,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
厉行撩袍坐下,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自己惹人厌?那还来做什么?”
国舅爷笑着推脱:“君命臣来,臣不得不来。”
厉行冷笑一声,没再说话。谁不清楚赵德御耳根子软,身边人怎么说,他就怎么答应。国舅爷上回虽然被贬往琼州,可吕会那厮够蠢,撺掇赵德御出兵党项。结果败了也就算了,还给机会让国舅爷手里握着的能量显了出来。如今赵德御对国舅爷的宠信有增无减,他的一句话,抵得过所有东西。国舅爷要去哪儿赴任,还不是由他自己选的?
一番对话让气氛冷了下来,也没了畅谈的兴致。一行人转往府衙进行州务jiāo接。
归州毕竟是琼州那种破落地方,府衙不算破败。只是也有个难题,那就是前知州徐远年前病逝,他的夫人当初又难产而死,如今只留下他的老阿母与年仅三岁的儿子徐意。徐远为官清廉,家中也无田无地,徐母跟小徐意就在厉行的接济下继续住在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