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紧的!”水沉摆摆手。
我的心头一热,竟有点感动。
幽暗的水牢,荧绿点点,浮于水面。
隔了一会儿,他对着我小声说:“其实这一次,我也觉得银宫主做得很过分。”
我低下头,挤不出任何表qíng。
他继续说:“前几天,我看见天护法一直在为你求qíng,他也认为你不会杀紫陌,但是……宫主的脾气很大,根本不听天护法的意见。后来天冰还想说什么,结果被地雪拉住了。”
我扁扁嘴,说:“水沉,我们说点别的好吗?”
我不想再听到关于杀人的任何只言片语。
从一开始走错的那个人是我。不是落艾,也不是银。
“哦。”他刹住车,应了一声,然后憋了半天,说:“外面很冷。”
我一下笑了。
我转过脸,盯着前方水面上的冒着的小气泡,淡淡地说:“说正事吧,银宫主要你来传什么话?你说吧。”
水沉停了一拍,眨了眨眼。
“宫主让我告诉你,公子以后白天不用再待在水牢里。”他止住话,看了我一眼,低头揉搓着湿的青衫,“但是公子将贬为双犀宫的下人,负责洗宫主和其它陪侍的脏衣服。”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低得几乎听不见。
轻吸一口气,我清淡地说:“这么说,我反而减刑了?”
他楞着看我,小心地问:“公子,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挤出一丝笑。
“至少我不用整天泡在这水里,皮肤会泡坏的。”
水沉连忙说:“总算你不用受太多的皮ròu之苦,减一点刑也好的。公子千万不要多想。”
我还是觉得奇怪,我问:“为什么?不是连天冰也没有办法说服银宫主吗?”
水沉看着我说:“因为还有人为你求qíng。”
我问:“谁?”
他说:“夕宫主。昨天他来过‘临珑居’。”
我楞住了。
“夕宫主?双犀宫北宫宫主?为我求qíng?”
那个人……,竹林深处幽幽的绿衫薄沙,洛阳城里微微的浅笑颔首……湖绿的眸子温柔恬淡,笑起来眼睛会弯成两道很好看的弧度……
“恩。”水沉点点头,“夕宫主为你说了很多好话。所以银宫主才会改变主意。但是他始终不让你离开水牢,所以公子晚上还必须回来。”
我的眼神暗淡了。
“对了,公子与夕宫主很熟吗?”水沉挠挠头,好奇地问:“夕宫主离宫前特地为你来一趟‘临珑居’,他很少因为私事来找银宫主的。”
我的心思晃了晃……
如果算上竹林里那次意外的邂逅,我和夕宫主仅仅见过两面。只是……他对我说话的眼神,还有他身边那女子看见我的讶异,又似乎……
“公子,公子?”水沉叫我,伸出手在我面前乱晃。
“啊?”我缓过神来,摇摇头,“基本不认识。”
“哦,这样啊。”他眨了眨眼。
我说:“水沉,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他点了点头:“那我走了,从明天早上开始,你白天可以出水牢。公子,自己保重啊!”
我抱之微笑。
第二天早晨,我终于走出了水牢。
茫茫白雪,皑皑压枝低。
水已成冰,心如是。
有人递给我一桶脏衣服,带着我到离“临珑居”不远的一个小池塘边,然后那人走开了,我的任务就是洗完身边的一大桶脏衣服。
我蹲下身,觉得身子很浮肿,像是突然间变成了胖子。
低头看自己,皮肤已经被水浸泡得撑开一条条口子,仿佛再轻触就会破裂开来。腿上,一道道被水蛭吸附过的缺口,奇怪流了那么多血,我怎么会没死。
我轻吸一口气。
澄清的水池表面已经结冰了,我不得不用内力捅开一个dòng,然后用木勺一瓢一瓢地把水舀到一个大木桶里。
天气真的很冷。
我紧了紧衣衫,用最快的速度将水盛满。
架起搓衣板,从木桶里拿了件衣服。
白色的,轻质衣衫。
袖口还留低一枚粉白的樱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