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这个qiáng盗,别跑!”驿站里的一个小卒在后面胆怯地追喊着。那个家伙背上还驮着个人,风尘仆仆,抢了一匹huáng马便夺路而逃,定非善类。
“给你!”沈熠非扔给他二两银子。他身边没有一分银两,不得已偷摸着去了一家偏僻的当铺,用他贴身的一只金木鱼,一去不返地兑换了些许钱钞。那是他生身父母给他留下的唯一纪念。他清楚,bào露的危险因此埋下祸根,可他别无选择。
有好几回,舒流萤差点从他的背脊后跌落到地下。马背上实在太颠簸,沈熠非羊毛衫脱下,加上一根头绳,把舒流萤牢牢束缚在身后。策马扬鞭,奔赴明州。他能感到肩胛后的湿润温热。
“醒了?”一个外貌备经风霜的老人出现在舒流萤的面前。眼神刻薄。
舒流萤刚想撑起身,肩部一阵裂痛。“莫动。不想埋下病根,就给我乖乖躺在chuáng上。”冷厉的目光,让舒流萤为之不悦。
“你,过来。”老人对门外招手,沈熠非只穿了贴身T恤,红彤彤的脸蛋上透着汗珠。“我已喂过jī鸭,打扫了猪圈和马厩,田里的杂糙割得差不多了。”
“他既已醒,你就赶紧带他走罢。”老人此刻的表qíng僵硬地像尊石像。
“顾老爷子,您瞧他那个病恹恹的样子,哪还能赶得了路?求您了,再宽限几日吧。”沈熠非赔笑道。舒流萤暗暗觉得愧疚。
“我知道您一向最慈悲了。”沈熠非把一个翡翠扳指双手递给老人。老人细细瞅了半天,道:“水好,色泽亦佳。”收进怀里,脸上已多出一份笑容。
老财迷……舒流萤闭眼,头转向一边。老人又发话了:“年轻人,忘恩负义的事相信你不会做。”
舒流萤抵触地想: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做头中山láng又有何不可?毕竟只是臆想,不会付诸行动。
沈熠非走到他塌前,俯下身去耳语道:“切不可无礼。是他救了你的xing命。”
又转身拍老人的马屁:“老爷子别生气,他不懂事。”
老人叹道:“人老被嫌,很正常。我这儿是接受不起二位的大驾光临,伤养好了都走罢走罢……”沈熠非颔首,目示老人出门相谈。
“他……您有几份把握?”沈熠非用轻得不可耳闻的声音问道,他怕屋里的人听见。
老人正经答道:“能解,不过不会长寿。四十是他的极限。而且会随着年龄增长而逐渐出现各种严重症状。”
“老爷子,您晓得,我偶尔求人。”沈熠非面色分外凝重。朝他拜了三拜,道:“请您尽全力。”
老人并没应答。双手一负,信步踱向卧房。似乎听见他隐约叹了一声。
之后的数日内,舒流萤能够下chuáng活动。他走出房间,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又是乡村野地。老人的“自留地”甚为广袤,而沈熠非每日都得于jī鸣时分gān活打理繁杂农务。这大概便是老人为他们医治的代价。
一天晚上,对话从未超过十句的两人“狭路相逢”。坐在八仙桌前撑颔神游,亦无甚乐趣。同样无所事事,便侃侃而谈。
“喂,你在那日杀人的那件东西是什么?听说是火铳?那还是我们这个时代最近才发明的……我知道你把它搁在哪个好地方。”沈熠非促狭道。他趁舒流萤昏迷,为他换衣服之际,“吃遍了人家的豆腐”……
“59式手枪。它跟火铳的区别不小。”舒流萤下意识摸摸大腿内侧。它仍乖觉地置身于夹藏的口袋内。
“难道一直都藏在那里?那玩意真是太厉害了,打一pào必死无疑。你可知,那日你杀死的人,在武林内的排名绝对名列前茅!”沈熠非在现代的那段日子里并没见过枪械这种危险的物事,好奇心顿时大增:“拿出来看看呀!”
“我还没问你呢,你那把刀也是贴身携带的?不怕它割破皮肤?”
“喏,你看,”沈熠非把刀从小腿内侧的束缚中取出,“它可以自由伸展长短,是件好耍子。你要知道,武器是我们的次要生命。怎可不随身携带?”
舒流萤拿来观察,道:“倒像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我看你这刀还没名字,不如叫‘如意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