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牛谈情_作者:贝毒(19)

2017-08-21 贝毒

  舒流萤的耳垂被狠狠咬了一口,虽然伤不见血,倒开始发红发热。嗔道:“你这个小鬼敢咬我?真是一点也不孝顺!来人,请家法!”

  原本和他嬉闹着的沈熠非楞了一愣:“以前,我没好好练功,你就是这样教训的……身为契机者,你应当记得前世发生的事。”他仍耿耿于怀,母亲对他的严厉和苛责。

  “我也是偶尔一天晚上,做了个冗长的梦。之后什么都清楚了。”舒流萤的目光望到远方,若有所思道:“方才只是玩笑话,别往心里去。而今我并不会这样管教你。因为今世此刻,你的养父养母,已然不在了。我并不是你真正的母亲。”

  沈熠非的泪水从眼眶里滴下,晶莹的,满满数滴。他再也抑制不住qíng绪,哽咽道:“是的,你和许戡只是父母的转世,实则与我毫无关联。”他一直告诉自己,父母被迫害至死,而他得到了两个相似的转世“父母”,他便一心把那两人看作父母生命的延续。可事实上,他始终是在自欺欺人。

  “即使不是你的亲人,我们也是共同的战略合作伙伴。”舒流萤安抚沈熠非的头发,“以后我们站在一起,同样胜似亲人,不是么?”

  沈熠非懵懂地瞧着舒流萤,想到他中了毒,无法善终。况且能否治愈得好,还不明了,鼻子又酸酸的。生出亲切感的同时,悲戚亦无可遏止地涌上心头。

  “对了,你……是如何受制于那个该死的女人的?”

  “大约是十月的时候,她出现在我家,然后坦白,她是鸣láng州的人。与此同时我亦明白前世发生的事qíng。她给我下了毒,并且每日在旁监视我。不允许我与外界联络。因此我还被迫搬家,与一切关系都断绝了。我好不容易,在动身前把枪藏在自己身上。这一个多月,也难为她了。”舒流萤提及林菱霏时,目光暗淡下来。“她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那她是如何穿越到你们这个时代的?”

  “她怎么可能告诉我呢。”最后的希望亦破灭了。沈熠非满面愁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与爹再相逢呢?

  窗外有个人影,倚在墙根,慢慢吐出一口带着酒气的二氧化碳。吟咏道:“红树醉秋色,碧溪弹夜弦。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有几分应景贴切。

  7 颠沛流离

  经由好几副奇形怪状的药及麻痒的针灸,顾老爷子说舒流萤的毒已祛除七成。其余的他无能为力。别看这老头有时又臭又硬,还贪财贪杯,本质并不差。舒流萤表面上对顾老爷子不冷不热,实际心里存在着默默的感恩。

  顾老爷子是沈熠非当年家中门客的师傅。说到这层关系,便不得不把原委jiāo代清楚:赵明彭(今世的许戡)是当年武林中一大家族,“临安双鼎”赵家的后裔。是他把逐渐没落凌夷的赵家振兴起来的。年轻时与朱如晏(今世的舒流萤)一见如故,二见倾心,三见定终生……无奈对方是个男子。在当时,同xing爱没几个人会接受。为了不落人口实,赵明彭让朱如晏易弁而钗,“嫁入”赵家。几乎无人知晓朱如晏是个男子。之后夫唱夫随,共同打拼,令赵家在武林中的威望与日俱增。不料某日赵明彭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关于法阳宫的秘密。他还要将此秘密公诸天下,携有志之师共同戳穿这虚伪的面具。

  法阳宫是当下武林首要组织。势力几乎无所不及,兼容并包,却又不越围篱。人们无法加诸其具体定义。是非正邪之类的庸论,在法阳宫,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假设宫中某人把另一人杀死后逃逸,那么经由调查后,会派上数名好手全力追击。若其杀人的前提有异,审判者也会酌qíng考虑,采取人人皆服的措施。公平行事,才是它为天下武人,甚至平民百姓所称道的原由。因此,包罗万象,杂而不乱的法阳宫,亦算得是中原内的另一方大国。时不时有人打着法阳宫的名义除bào安良,募捐善款救助各种各样的灾民。由于表面上法阳宫所做的善事卓有成效,与江湖武林乌有联系的贫民百姓亦感恩戴德。

  然而——隐匿于表象下的,是个骗局。法阳宫和那些为非作歹的完全就是“连裆模子”。横行于内陆的长芦盐枭(指的都是那些有武装的私盐贩)便是个极好的例证。从古至今,盐都是由官卖,派官管理盐的生产和贩卖,征收盐税。贩卖私盐,逃过了税收,自然获利不小。但被官府发现,惩罚亦甚严重。盐枭从百姓处压榨而得的利益,实难细数。可官方又何尝不参与,从中分得一杯羹呢?官方盐商,亦严重压迫剥削制盐的灶户,间接剥削广大买盐者。法阳宫连同官府勾结,通过种种技术手段,层层压榨剥削。表面上做出要剿灭长芦盐枭的模样,私底下早已勾结好,只等百姓心甘qíng愿地捐出“保护费”之类的钱财。这是一种再也正常不过的规矩,人们很少会去质疑其中的水分。经过一番处理之后再装模做样地返回一点少得可怜的银两。之前失望至极的淳朴百姓以为再也拿不回什么,之后得到一小笔钱,便能欣喜若狂,自然懒得去计较得失。此间各种事例,不胜枚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