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细心的风发现,那人的呼吸频率并不规律,好像在饮泣吧。它从青年身体的fèng隙里穿过去,发现他果然在无声落泪。他枕着的衣袖又湿又烫。
今晚在同一户人家遇到两个男的,都在哭,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为了同一个女子伤心?唉,qíng,真不是个好玩意。风看多了,沾上qíng爱的人,无不难过得死去活来。风暗自庆幸道,还好自己一辈子与qíng无关。
与qíng无关,固然没有痛楚,却也就没有甘甜。有痛楚有甘甜的人生,才是充实无缺憾的人生。走到世上,爱一遭,恨一遭,无论活得多久,都足够了。这些是无qíng的风,永远不会懂的。
懵懂地像个傻瓜般熬过24个不知所谓的时辰,沈熠非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颓败,然而不得不qiáng打jīng神,跟冯篆出发去城东的杨树林。冯篆是个聪明人,看出沈熠非和舒流萤之间闹得不轻,好像还很严重。
“你和舒流萤怎么啦?吵架了?都两天了怎么还不和解?看你们碰到时的样子,他抬眼都不高兴,你躲避都来不及。说给我听听,我来出出主意。”
“我想,和他是彻底完了吧。很快吧?”
“不可能!你说了什么,惹得他变得跟你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
“没说什么。就这样完了。”
“你不肯说,就罢了。我劝你,要是他不是真心待你,便赶早地换主儿罢。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毕竟你要传宗接代,除非赶明儿男人都能生孩子了。”
沈熠非阖眼,尽量不去听冯篆的话。他又没有什么经验,怎么可能了解呢?想必忘了这段往事,不会花费去许多功夫。他只认识舒流萤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却经历了一系列的关系演变。现在想来,真是离谱。他有什么好?我又为什么会喜欢他?不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么,天下比他好看的男人女人有的是,还怕找不到?
对,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去为他伤心。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为一个只认识了一个月的人牵肠挂肚,为他肝肠寸断,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这样一考虑,心qíng马上舒缓了一些。沈熠非紧蹙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
自以为是的人是你,舒流萤。他忿忿不平地想。
辰时,yīn风阵阵。极其贴和传说中鬼怪满布的杨树林。左等右等,冯篆和沈熠非都没等到他们想见的人。马儿不安地在原地打着转,发出低低的嘶鸣。蹄子时不时刨挖地面。
“会不会是敌人故布疑阵,等到把我们的耐心都给磨光了,再动手?”沈熠非不禁很是失望。他认定了,今天来者不善。若是许戡,就应该立即及时出现才对。
“嘘,别说话。静静地等吧。”冯篆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在下尉迟黧,求见冯公子和沈公子。”颇为熟悉的声音忽而在树林里响起,惊起不少的夜鹘飞旋。
冯篆一惊,身子不自主地颤了一下。旋而恢复镇定,朗声道:“尉迟兄此行,所为何事?”拉了拉沈熠非的衣襟,和他一起下了马。
“没想到尉迟兄好得如此之快,看来还想再领教我的“玉露”吧?小弟乐意奉陪。”沈熠非亦在旁悄无声息地让刀出了鞘。
“冯公子可别误会了,我此次前来,并无恶意。只是想和你谈一桩划算至极的买卖。另外,我这里有你们最想见的人。”尉迟黧随着话音的传播,已从远处施施然踱步过来。身边没有什么随从。
冯篆面色还是苍白,没有血色。“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别以为我不清楚。”
“冯公子委实多心了。你看,这不就是你们千方百计寻找的人么?一个从后世穿越时空,到现代而来的人?”尉迟黧一挥手,身后现出一个青年。那样熟悉的身形,眉目。
“爹!”沈熠非惊喜之qíng溢于言表。“你挟持他gān什么?”他又不禁转喜为忧。怎样才能从尉迟黧手中救出爹呢?尉迟黧又是如何知晓许戡的存在?
“我并没有被他挟持。”许戡,这个与他分别了一个月的至亲,微笑着走过来。“你还好么?你好像瘦了,jīng神也不是很好。”他热切关注的目光,叫沈熠非再也忍不住委屈,一头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四个人影在yīn森的树林里,给它带来了些微生气。炽热的泪水,洒在了冰冷的土地上。那是倏地爆发出的喜悦的泪水,也是被压抑的悲戚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