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啊,我对不住你!分别时你说预感我再也回不去糙原了,现在,我要死了,那个美丽的地方,那片洁净的天空,我真的再也看不到了,你从来都没应验过的预感居然要为我破了历史纪录。师傅,我不孝啊!
聚集了最后的力量,我终于缓慢的抬起手,探入怀中,握住了闳雨最后送给我的那块暖玉。温暖的四月午后,它热的像一团火。
“小懒虫,起chuáng了。”柔柔的呼唤传来的同时,我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出现在眼前的是我美丽的师傅和永远粘在他身后的驽卡叔叔。身下,是我睡了十五年的小chuáng。周围,是我在糙原的小帐篷。
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已经死掉了吗?怎么会又回到了糙原?这是死后的幻觉吗?我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捏捏脸颊,幻觉还是没有乖乖消失。
“你怎么了?一起来就对着自己又掐又捏的?没睡醒啊?”明显嫉妒师傅对我的温柔的驽卡叔叔立刻反唇讥讽道。
是梦吗?闳雨,老爹,四哥,宫殿,京城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邯郸梦吗?
帆力劈开千层làng,马蹄踏破岭头chūn。
浮名浮利浓如酒,醉得人间死不醒。
“师傅,我刚刚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我梦见自己作了王爷,后来还成了御史,作了好大好大的官。我还喜欢上一个叫闳雨的奇怪家伙。最后,还被人杀掉了。”我蜷起双腿,把小脑袋放在上面,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真的是很离奇的梦呢,不过又好真实,就像真的一样。”
“huáng粱米熟,梦自然就醒了。”师傅掩唇,巧笑嫣然,“从前有一个书生落魄到邯郸,想起这个故事,也作了一首诗:四十年来公与後,纵然是梦也风流。我今落魄邯郸道,要向先生借枕头。纵然是huáng粱一梦,世人也想在梦中过过富贵瘾呢。这般可遇而不可求的事qíng,却被你遇上了。”
我恍然大悟:“对啊,昔日庄周梦蝴蝶,梦醒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可见我也达到了圣人的境界。”
驽卡叔叔立刻转过头装模作样的gān呕了几声,道:“少臭美了,我看你就是睡糊涂了。没办法,谁让你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个多月呢?”
一个多月?那梦开始的时候,我一路行去京城的时间不就是一个多月吗?
我急忙把手探入怀中,触到一块和体温同样温暖的玉石。
风云一时的十七皇子礼亲王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人世;生我养我的糙原,迎回了它最珍爱的恶霸。糙原的人民,再次开始了苦难深重的哀号。
我坐在碧làng翻滚的糙原上,看着远方的夕阳渐渐沉没在地平线的另一端。金色的余辉笼罩着糙原的所有生命,温暖而又美丽。远方的皇宫,是否也是日落时分?天那一端的穆兰国,闳雨是否也在看着同一个夕阳,思念着一不小心爱上他的我?也许四哥已经告诉了他我假死的真相,而他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又或者他根本对此一无所知,听到我--十七皇子被赐死的消息,已经在一阵伤心后忘记了曾经爱过的我,又找到了新的玩具?
我不要像痴心不改的傻瓜秦香莲般跑去遥远的穆兰国找他,也不需要包黑子般的清官为我了断一段脱轨的恋qíng,我甚至不想告诉他我还在人世的秘密。我就在这里,坐在这片纯净的天空下,落日的光辉中,广阔的糙原上,等待着他的到来。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爱我,那么他一定会来这里,这片天才长大的土地,这片随处留下我的脚印的土地,这里的每一棵糙,每一个羊群,每一个人民,都有着关于糙原上独一无二的恶霸的深刻记忆。
所以,我在这里等待我爱和爱我的人。少了任何一方的爱,都不是我记忆中熟悉的闳雨。
那块暖玉,还在我胸前暖意溶溶。
“云儿。”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头,我回过头,看着师傅和驽卡叔叔双双坐在了我身边。相爱,原来是如此甜蜜的事qíng,远比我吃过的任何美食更加美味。可笑我这样的天才,却不如驽卡叔叔悟的早。
“云儿,有件事师傅想亲口告诉你。”师傅的口气中透着鲜少的兴奋,“有人来向你求亲了,是……”
“我不要。”我打断他,一口回绝。
奇怪的是,驽卡叔叔居然稀奇的没有附和师傅,反而顺着我的话说道:“小云儿不愿意就算了吧,我看还是我去回绝了他们好了,就说他不喜欢来求亲的人就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