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残酷了。”
少年喃语,随即咬紧了牙,第一次大胆正视在他眼中不可逾越的人。
“五师叔,您这样做实在是太残酷了。只是为师傅解毒的话,为什么要趁师傅昏迷的时候下这种蛊?您明明知道——”
“有害的东西就要清除!”
五哥一个冷眼,激起严冬的料峭。
“有害?”
少年一阵气结。
“您怎么可以这样把小师叔…”
“五哥…”
我一直静静地听,静静地呼吸。
叫自己静静地陷落。
“为什么最重要的我,会是让他最痛苦的人?”
己已年三月初六
五哥,没有回答。
墨梓也没有。
这个问题,是连我也找不到答案的。
而唯一能回答我的人,心里,再也没了我。
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存在的呢?
怎么证明是存在的呢?
我停下脚步,眼望着生涯边遗世孤立的那栋小楼。略略一怔,转身便要走。
那一定是我骨血中不可磨灭一种本能,竟是又…走到了这个地方。
一双手轻轻地围拢了我的肩膀。
微微地有点冷。
我在一种心qíng的驱使下飞快地回眸。
“六哥!”
仍是有点吃惊,而涌上更多的忧心。
我扶住六哥的身子:“怎么突然起身了?叫人看到的话可要大惊小怪的。”
“想来,看看你。闭上眼的话,你又不见了。所以就趁着还能走动的日子…还能开眼…”
“胡说。”我轻叱,“六哥会活得很好。我会在这里…一直得看着六哥。六哥想见我的话,我马上就会到六哥的面前。”
“小七…”六哥虚弱的脸庞挂着那么显眼的愉悦。
淡淡地,我侧首。平和的面孔因怜惜而柔和。
白色的光是如此的晃眼。
微笑的面庞,温柔…一身的雪白…
墨姓少年影子般的跟随。
见我,低下了头。
“老六,怎么也不叫人照看就自己起来,别累坏了身子。”劝诫而不qiáng迫的轻声,然后把目光投落到我低低垂颜的冷色。
黑的发,素的衣,寂寞地低着头。
这个孩子…
他心口一点疼,不禁把手抚上眼见便可触及的发顶。
“小七…”
“四爷。”被惊起一道目光,我随他行进而后退,一声恭谨的低唤。
他稍稍地挑起修扬的眉,未加多置一词。
六哥含笑,扶上了我的臂弯。
“想你也是有事,我有小七在不妨事,你别担心。”
他轻点了下头,错身而成陌路。
再也不会…
罢了。
六哥安抚地,用自己瘦弱的臂膀给我支撑。
“小七,你有我们在…你还有大家……”
大家…是什么?
是只,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吗?
我不可以去想望的,是只有,他吗?
“六哥…”我握紧了双手,开始感觉指甲深陷入骨ròu的生痛。
勾唇浅笑,拂过脸庞的发丝掩下困于井底的愁沉。
“我说过,他活着,他很好——那,我也很好。”
“…这是真话。”
当晚点时分,当所有包括久病未愈的男子都被扶着出现在厅堂,各自散开坐下。
白衣温煦的男子不经意的环视一眼,虽感到诧异但见旁的人没有表现出异样便忍住了。
举筷又犹疑地放下,视线开始投落到门口的长廊,终是轻问。
“小七…那个孩子呢?是病了吗?”
说着,他已站起身。
有人匆忙间jiāo换了视线,随即若有若无地虚应。
“四伯!”清俊的少年双眸闪过讶然,连忙也从座位上站立起来:“还是由我去替您看看吧…”
男子走过他近旁,把他按坐回原位,轻轻地摇头。
“不用,我来。”
“老四!”一脸冷凝的戚家执法者短暂地给他一个挽留:“正好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
晚秋千。
轻提酒壶微微摇晃了一下,我仰首灌下最后一口。足尖一下一下点地,冷风中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