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七,这个名字,其实更多的没有意义。
那个男人逃了,他逃得很快。没有人去追他。
在他跑走以前,我向他要回了墨梓的“血驭缚”。我答应过会把它完好无损的还给他。
“师父。”墨梓双眼大方光彩,有多久没有看到师父出剑了!师父就是师父,没有人能使出这样的剑术。
天下第一的师父,戚家被神话的剑魁。
“末子。”他一收剑已快步到我身前,“有没有伤着你?没让他们的血污了你吧?”
“没事,四哥。”
“墨梓。”他回身叫了伫立在他身边的徒儿。
“是,师父。”墨梓应了声,不用师父回头,他就知道师父在叫的是他。师父叫“末子”时的语调是完全不一样的。是疼惜,也是独占。
独占末子。
“这是我最小的弟弟,你的小师叔。”
“……小师叔。”他低下了头去,顺手接过师父递还给他的剑。可以感觉到那小小的师叔依偎在师父身旁,有一种不对他人流露的柔顺,他依偎着师父的样子有点疼。
不知是他疼,还是让师父疼,或是让周围看了他的人有点疼。
小小的师叔,有小小的身子,原先只是个不引人注目的小小的伙计。
一个年纪大大,来历大大,不知为何却样貌小小,身子小小的小师叔。
jiāo谈。
这是事发后,我和关首次的jiāo谈。
对酒不当歌。
“喝太多了。”关望着我的酒杯,陈述着一件事实,没有劝阻的意味。
“它是催化剂。”我又灌下一杯酒,对自己笑了笑。
人生几何?
三角?矩阵?
我是一个点,一个停留在原地,动弹不得的点。
两点才成一直线。
“你呢?你是什么?”
“我?”他放下了酒杯,“你看我是什么?”
“你是一把好刀,不出鞘的刀。”我凝视着他摆在桌上的左手。现在他的手很gān净,指掌间并没有练武人常见的粗糙。
“真敏锐。”他轻叹一声,“就算我是刀,也是把破刀,残刀,不中用的刀。”
我抚向他垂在身侧的右手臂,握住他持杯的左手。
“即使这刀残了,废了,他还是一把好刀。我说过的,一把不会轻易出鞘的刀。”
“还有什么是你知道的?”
“我不说可以吗?”我以杯就唇,掩饰眸中的不忍,低声地恳求。
有很长的时间,他就好像用思绪在进行一种空间的跳跃。
“…我是一只刺猬。越是靠近,越是会深深刺痛对方。”
我们…也是。
明明痛着,却仍紧紧相拥。
我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平静地注视着我唯一显出不平凡的双眸。
细小的脸庞和面目是十四岁的。
眉间并没有岁月的印痕。
一切都写在了眸子里。
眸中有世故,有沧桑,有褪尽铅华不沾粉墨,有淡漠世qíng的风华卷起千堆雪,更有透彻的智慧。
如果不是这样貌与身子,便俨然是一个独钓寒江雪的长者智者,述说着“采jú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如今落得这般地步,可有怨过,恨过?
他不由地再叹一声。
门“砰”得被人大力推开。
门外的人很激动。
“小师叔!”墨梓急促地吸气,震惊,悲愤。
“有事?”我垂首坐在椅中,两条腿悬空dàng着晃着,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淡漠的态度激怒了他。愤怒可以使人鼓起勇气去做一些他原本不敢做,也不曾想到去做的事。
“小师叔,墨梓敢问小师叔……您过去对侄儿所说的二十六年前伤了您,意图杀您的人——”他一鼓作气说到这里,深深地吸入一口气。
很长的一口气。
关低咳一声。
“——是不是师父?”他紧紧盯住我。
我放下了酒杯,碰响。
“跪下。”
“小师叔?”他未能明白我的意思,但仍听话地双膝跪了下来。
我跳下椅子,走到他面前,轻轻地给了他一掌。
不痛,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