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捧起我的脸庞,端详。
“四哥。”他的末子在望着他,信赖的,仰慕的,把一切都jiāo给他,足可与之生死相托的眼神。
那依旧是十四岁的样貌,却从十四岁的纯真活泼研磨成了四十岁的内敛,沉静甚至沉默。
二十六年。
他的末子等了他二十六年,为他葬送了二十六年。
他不恨吗?不怨吗?从来没有怪过他吗?
“生前你不敢碰我,在死之前,你是要我属于你吗?”
当他听到末子睁着眼眸,不带一丝寄望的清醒语调时,他感觉全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地流失了。
“你一直都属于我。”他只能,只能笑着,掩饰表qíng在末子的颈中。
不愿回答。
“呵呵。”末子轻轻地笑了,轻轻地说。
“……四哥是‘戚家’的。”
无言。
末子都看透了。
他的绝望,他的负荷,他不知所谓的责任。
戚家的责任。
他是自私的,想要成全自己,又想得到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为什么他的末子即使看穿了他的软弱,仍然愿意留下来纵容他的任xing?
当他想问的时候,已给了自己答案。
末子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他。
他曾经伤了,重创了,差点杀了(他以为杀了)他那可爱的弟弟。
他终于做到了。他终于摆脱了他的负担,他的压力,他心头沉甸甸的窒息。
可是,他的心空了。
看不到末子的笑脸,看不到末子望他的眼神,听不到末子寻找他的声音,听不到末子找不到他的哭泣。
他空了。
他觉得(希望)他的末子还活在这世上 。
以他十四岁的模样。
是的,十四岁。
他很清楚他下的毒会有的副作用。他亲自抓的药,调配成药汁。
这二十六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没有了锦衣玉食,没有了受委屈听他倾诉的人,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没有了……他。
他甚至还来不及长成一个少年!
他放逐他的末子,让他以十四岁的稚龄在这世上挣扎。
他夜夜辗转难眠。
他不娶。即使旁的人疑虑再三,进行任一种揣测。
他执意不娶任何人。
没有人能填得了他的空白。
终于见到了。
他远远地看着,他的末子沉静地沉默的脸庞。眉目依旧,一身粗布衣裳裹着细瘦的身子。
他垂着头,黑的发。
看在他眼里只有苍白。
那是黑暗被黎明逐走前仍固守的最后一抹灰白。
他的心痛着。
很痛。
那时一剑刺入也便是现在这种痛吧,他想着。
“末子。”他终于出声叫了。
他的末子,怔怔地,像是无法回应。
他是震惊?还是骇怕?或是……厌恶?
不!他的末子不能讨厌他!
这一次,他要找回他失去的。
他要了他。
他,要了那个曾经是他最疼爱的弟弟,如今却像qíng人般与他紧密相拥的孩子的身。
这就像,不!这就是犯罪!
不过,他没有一丁点的罪恶感。
他只想要回他的末子,此外,任何事他都不管。
戚家的血,在这种时候表现了它的固执和放肆。
末子,听话地,乖巧地,没有反抗。
他不知道末子在想什么。
“四哥,你爱末子吗?”末子望着他的,yù泣的,彷徨的,十四岁的眼神。
瞬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末子不恨他伤了他,想要杀他,唯一在意的是他不爱他了。
他心中记挂着那最后临去时他绝qíng的无qíng的话。
“末子,我不爱你,从来都不爱你。”
痛。
只这一天,他快要被痛折磨地心碎了。
他重重地,狠狠地,伤了他的末子。
可是,末子爱他,很爱很爱他。
好傻啊,他的末子。
竟然仍爱着他这个绝qíng的无qíng的四哥。
而他,重伤了他的末子,只为放掉他的包袱;如今,却又来找他,放不开他。
他痛得快要不能呼吸地紧紧拥着末子。
四哥爱末子,一直一直爱着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