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依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借助唯一可以流露qíng感的目光,充分表达了对臣下的不信任。
柳从眉再轻叹口气,心知解释也无意义。
来蜃卿山,是他提议的;雅重月中到埋伏,不清不楚跟来的又只有他一人;幕後设陷阱的至今不曾现身,雅重月视野范围中只有他活动自如……不被怀疑,好像也有些说不过去。
只是他真的很想叹气,试问还有哪一朝哪一代的君臣主仆关系,是像雅重月与他这般,貌合神离、互相猜忌的?
“罢了。臣先护您脱离险境。”
柳从眉说著,微一犹豫,道了声皇上恕罪,便去牵雅重月的手。
他不能自己控制自己走动,那就由他牵著他走出去。
柳从眉手指微凉,轻轻扣住雅重月右手。两人掌心相接,柔和温暖的感触自接触面传来,雅重月身形一震,内心瞬间泛起波澜。
他记得这种感受。
当年雅少慕带著产後初愈的南尧月,出现在为雅花好举办的百日诞辰喜宴上时,雅重月用复杂难辨的神色追随著那个生育他的男子身影,痴痴望著望著,十指深深嵌入手心,沁血也未察觉。
柳从眉从旁留意到了少年隐晦难言的曲折心事,不动声色将少年的手牵过,俯下身微笑著对他说──
当年,柳从眉说了一句什麽话来著?
为何他遗忘得那麽彻底?
时隔多年,柳从眉再也不曾牵过雅重月的手,而雅重月也淡忘了那天微不足道的小cha曲;只是此时此景,在截然不同的景况下,再度和柳从眉手心相接,尘封已久的记忆卷土重来。
柳从眉牵稳了他,仿佛手里牵著的还是当年那个在喜宴上qíng绪失控的皇太子。他转过头,爱怜的对他说:“我在你身边,不要紧。”
雅重月心中微小的波澜,顷刻转为惊涛骇làng。
一模一样的话语,一模一样的人。面前还是那个柳从眉,他从他的师长,身份转变为他的臣属,由被他敬爱转为被他憎恨。
他张开口,声音gān涩,竟然得以顺利发声:“……柳从眉,你敢对朕自称‘我’?”
不对,他真正想说的,不是这句话。
男子苦笑著松开了牵他的手。
雅重月一个恍惚,发现自己能动了,而他差点在柳从眉松开手的瞬间扑上去把他的手再牵回来。
“朕还未追究你将朕掳来这荒野林地的犯上之罪,说,你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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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 第十九章 (古风年下,生子)
第十九章
夕qíng藏身高处,借助内力,将雅重月与柳从眉之间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唇角扬起冷漠笑意。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青霖配置的迷药,最为奇罕之处在於解药的方式。
不,其实不能简单称为解药,该说是“解开药xing的人”才对。
那种致幻效能qiáng劲,足以影响到人身行、举止的药物,没有特别针对的解药,但是它有一个淤解的方法。
“夕qíng,……或许我还是叫你秦惜比较好?”青霖临别时说,“雅重月中的那种药,如果是他当下最在意的人碰触到他,便能解开他身形受制的束缚。你要找对於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借由伤害对方来达到你复仇的目的,这种药想必可以帮助到。”
“真是奇特的药物。说得我也有些好奇,药名为何?”
“焚香。”
换而言之,借由中了迷香之人qiáng烈的思维波动,冲击药xing自血液中流散开去,这就是解开“焚香”的本质。
原本夕qíng打算将无法自主行走的雅重月带出去,挨个试探哪个是他最放心不下的重要之人,没想到对方没头没脑就这麽撞上门了。
柳从眉是吗?
那个看上去比雅重月年长一些的温和的男人,据说是雅重月年少时的老师,现在的帝国重臣?
夕qíng撇嘴冷笑:“可惜,我还以为对你而言,最要紧的人是南尧月呢。”
本想一箭双雕,把雅少慕和雅重月都拾掇个gān净,谁料算错一步。
“无所谓,子承父过,陪你玩玩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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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洗,林中只闻静谧风声与夜归禽鸟的几声啁鸣,雅重月活动手脚,盯著柳从眉的目光yīn鸷如饿l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