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哪会让他如意,总以“首辅身体不适,敢加快车速,累到他就要你们命”来恐吓马夫,并在膳食和茶水中偷偷掺进保胎药物,神不知鬼不觉替柳从眉稳住胎气。
一方想落掉孩子,一方打定主意要保,明里暗里各自拉扯。一路下来,孩子虽然侥幸没大碍,柳从眉身体却开始吃不消。他刻意作践自己,搞得孕吐反应更重,每天在马车里吐得死去活来。
进了首辅邸,双脚发虚的柳从眉几乎是被家丁半抱著进的内室。
“皇上驾到──”
门外抑扬顿挫的喊声,宣示著帝国之主的驾临。
柳从眉手一抖,端著的茶水洒出,修长手指上烫了一块红润伤痕。
雅重月带著九儿踏进内室的同时,柳从眉将身子背过去,不想与皇帝对视。
皇帝尴尬万分站住,轻咳一声:“柳首辅,朕听闻你感染风寒,要不要紧?”
他没有追究柳从眉见到他不行礼的僭越之举,到底还是心里虚。
柳从眉心中恼他恼得厉害,长途跋涉後腹中又是隐隐作痛,又是腰酸力乏,qiáng撑著坐在那里,一身冷汗。
雅重月又问一遍,九儿在旁边咳嗽警示他。
柳从眉实在很想任xing一回,对九五至尊不理不睬,但到底掂量了大局。
今日若是只有雅重月一人前来,他可以给他脸色;九儿在,他们君臣间丑事,不能再给第三人知晓。
柳从眉不好再装作没听见,只得咬牙收拾好千头万绪,回身下拜:“参见皇上。”
雅重月伸手便要搀扶,口说首辅身子不适,迂礼可免。
柳从眉不动声色往後退了退,避开皇帝的手。
雅重月倾身下扶的动作,僵硬住。
他半眯著凤眸,冷冷看著敛眉垂眼的首辅大人刻意回避的样子:“柳首辅,对朕有不能开解的心结吗?”
“……”
雅重月冷道:“这里没有外人。九儿和你一样承欢朕身下,你二人同等相处,不必避讳。”
柳从眉脚一软,险些撑不住身子栽倒於地。
他万万没想到,雅重月不诚心悔过就罢了,竟然变本加厉,将他与九儿相提并论,把那种违反伦理纲常的事就这麽赤luǒluǒ展现到光天化日之下……
凌rǔ自己的师长,重月,在你是那麽无所谓的区区小事?
喉口涌起苦水,柳从眉不得不抬手压住胸口,拼命按捺gān呕的yù望。
他嘴唇颤抖,埋著头,身上发寒,万念俱灰。
雅重月只图嘴上痛快,话语脱口而出不经深思;柳从眉摇摇yù坠,眼见随时要晕厥过去,他看到眼里,心阵阵发疼,不免懊悔。
他又说话伤他,这不是他本意。
一个月来,他天天如坠魔障的想他念他,苦苦思索化解两人间坚冰的办法。本不想揭开未愈合的伤疤,为何柳从眉一做出拒绝的表示,他就冲动到恶语相对?
嘲讽的话已出了口,冰封障壁又加深一层,雅重月懊恼,也收不回那狠狠刺向柳从眉的一箭。
死寂的沈默里,柳从眉依然跪著,脊背挺得笔直,虚汗自额上细密渗出。
痛的是心,痛的是那对雅重月还留存的少许期冀。
他翕动薄唇,苦涩问:“皇上对那不堪之事,当真一点悔念都无?”
当面质问,雅重月哑然。
如果朕说朕不後悔抱你,只後悔被你识破真面目,你会怎麽想?只怕你面上,还是会露出正人君子的痛心疾首表qíng吧?
既是如此,朕又何必同你说肺腑之言?
雅重月咬牙,道:“木已成舟,朕愿对你负责。”
这是泉夜帝能够做出的最大程度让步,最大程度的变相道歉。
柳从眉勾唇苦笑:“负责?皇上要立柳从眉为男妃?”
“你肯,朕就立。”
柳从眉压著腹部,一头磕到冰凉地面,重重声响惊得雅重月瞬间变色。
“柳从眉,宁死。”
“你!!!”
雅重月握紧双拳,柳从眉额头迅速流出的鲜血让他又慌又乱,又惊又怒,又气又疼。
那人一点不顾惜,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两手撑在身旁,叩头不止。
殷红染遍地砖,雅重月呼吸快停滞。
“给朕停下!”厉喝一声,抢上前去。
再不管柳从眉推拒,将人一把抱进怀里,冲九儿怒吼,“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