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的事,华亲王跟察唯尔签了约,划地为界,不再打了。」那士兵指了指客栈楼下。「怎么,你没见到过河的人多了起来?」
「什么!……」萧子灵连忙朝客栈下看去,果然,本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如今已然是挤满了街道,喧哗成一片。
「要过河的,就快过吧,听说明日就不让人过了。」另外一个士兵说着。
唐忆qíng抬起了头。
「怎么可能呢!就凭华亲王一个人?他……」
当萧子灵忍不住喊着时,谢卫国沉默地捉住了他的手臂,严肃地看着他。
想起了前几日的事,萧子灵突然懂了。
所以……真是华亲王反了……
华亲王反了……华亲王反了……那玄武呢……玄武呢?
反捉着谢卫国的手,萧子灵的气息有些乱了。然而,谢卫国只是使着眼色,让他保持着沉默。
「……你们要上哪去吗?」唐忆qíng擦了眼泪之后,笑着问了。
「……我……我本要去软沙岗的,我……」心里也是乱成了一片,萧子灵颤着唇说着。
「软沙岗吗?」唐忆qíng轻轻重复了一次。「想是西边吧?那我就先告辞了。」
唐忆qíng轻轻笑着。
「……什么?」萧子灵看着唐忆qíng。
「趁着能过河,我想我还是继续往南走吧。」唐忆qíng微微笑着。
「……你也要走了……可你……要去哪里?要回山庄吗?」
「不回了……」唐忆qíng说着,可见到了萧子灵难过的表qíng时,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可我一定会常回山庄看你的,你……子灵……」
这下子,不是唐忆qíng哭了,换成了萧子灵。
只觉得天地换了样子,所有的人都要远去,萧子灵心里一酸,就是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客栈里有着伤心往事的,生离死别的,也跟着此起彼落地号哭了起来。这战争停了的时候,本该是欢欣鼓舞,可长久压抑下来的悲痛,却在此时宣泄着。
「子灵……」轻轻抱着他的肩膀,唐忆qíng低声安慰着,可萧子灵还是继续哭着。
「子灵,别哭了,子灵……」
「你走啊!你不是要走吗!走啊你!走啊!你管我哭什么!走啊!」萧子灵拨着唐忆qíng的手,哑声哭喊着。
「你别放在心上,我想他只是舍不得罢了。」谢卫国带着微笑说着。「既然有要事在身,就快些离去吧。说不得什么时候,这桥就封了。」
说是如此说着,然而唐忆qíng的手却依旧放不开那正伏案痛哭着的萧子灵。
看了看萧子灵,唐忆qíng为难地重新望向了谢卫国。
「我呢,是会叫你留的。」谢卫国微笑说着。「毕竟,这孩子需要人陪。可你,总要自己决定。留好呢?不留好呢?走了之后,一半解脱了,另外一半是不是还挂在了心上?毕竟,你们这一分开,也许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一辈子……」唐忆qíng低声重复着。
「……是啊,一辈子……」谢卫国微微笑着,垂着眼睛,浅浅喝着酒。
喃喃念着那太过可怕的话语,双手也是怎么都放不开那哭泣着的肩膀,唐忆qíng看着萧子灵,又看了看谢卫国,心里也是乱成了一片。
要走呢?还是要留?一再需要抉择的qíng境,这次却是更加的艰难。
渐渐的,萧子灵的哭声停了下来。他感觉到了唐忆qíng握着自己肩膀的手,于是缓缓看向了他。
唐忆qíng的眼神与他相遇了,有些痛苦,却又有些怜惜。
「不要因为怜悯。」谢卫国却是突然认真说着。「若你不愿,就不要留,这孩子总有要长大的一天。」
「您说的对。」唐忆qíng却是看向了谢卫国。「人总有放不下的事,而我这一走,也许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你……」
「与其一辈子就这么挂在心上,孰轻孰重我也总该要有抉择。留着,顶多就是让他寻着了……」唐忆qíng泛着有些无奈的苦笑。「可总也有要说得清楚的一天,就这么牵着、挂着,逃着、躲着,也是我的不对。」
「忆qíng……」萧子灵捉着他的手,低声唤着。
「其实啊……」轻轻拍着萧子灵的手背,唐忆qíng放开了萧子灵,在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坐了下来,带着愉快的笑容。「我嘴里说的是要走,却压根儿不晓得能去哪里。一起走,也有个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