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微微动了动,华清雨似乎想要将他留下来。然而,嘴才刚开启,却又静静重新闭了上。
睁着眼睛,看着紧闭的门扉,华清雨还是没有入睡。
门外的蝉鸣,本是吵杂不休,此时却是柔和悦耳。
静静听着那蝉声,华清雨本没想到他会再回来。
轻轻推开了门,唐忆qíng又走了进来。见着了他依旧睁着的眼睛,只是一笑。
「我找不着驱虫的糙,反正我今晚不想睡了。」
那人走到了他chuáng边,轻轻坐了下来。
他的表qíng柔和而平静,彷佛自己先前加诸在他身上的仇恨以及鲜血不曾染污过他一般。
华清雨静静看着他的侧脸,看他为自己驱着蚊虫,只觉得心里渐渐的也有了平静。
本来以为已经死去的心,渐渐恢复了跳动。被寒冰冻结了的胸膛,融成了一池的chūn水。
「快睡吧。」唐忆qíng轻轻说着。
给那弟子说中了。
等到了天亮,依旧没有敌军的动静。而等到了弟子来归,便是面禀了自己帮主。
「那督军自是晓得轻重。」章能道笑着说了。「只可惜平添了六条亡魂。」
「怎么说?」谢卫国问着。
「那夜俘虏四处奔散,逃走之人自是不计其数。」章能道苦笑着。「只是我小看了沈督军,那夜之事本已是无人提及。」
「被封了口?」
「是的。」章能道说着。「不到一个时辰,那夜的军士便受命封了口。更连夜……连夜挖掘埋尸坑。」
「埋尸坑?」
「说着那夜有人潜入,俘虏四散,于是格杀勿论。」章能道比了手势,沉声说着。「为免事迹败露,便将不及逃出的六名俘虏以及战死的兵士,换过衣物、斩手断脚,送入埋尸坑中。」
一旁听着的唐忆qíng,捂住了口,像是要呕了。
他自晓得的,柳练羽自是已然凶多吉少。
「……那死的人有没有……有没有……」萧子灵着急地问着。
「贵重的俘虏都早已送上北方。」那人低声说着。「否则沈督军又岂敢先下手为qiáng。」
松了一口气,萧子灵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那人可真是一个狠毒的角色。」谢卫国低声说着。
「是……」那弟子低声回答着。
「忆qíng?」见着了身旁唐忆qíng苍白的脸,萧子灵低声问着。
依旧捂着自己的嘴,唐忆qíng只是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病了?还是没睡好?」萧子灵担心地说着。「我扶你回房去好不好?」
唐忆qíng点了点头。
「不去!不去!一千个不去!一万个不去!」捂着自己耳朵,萧子灵嚷着。
「我没叫你去啊,我说我要去而已。」唐忆qíng连忙阻止着萧子灵。
「我没去你也不能去。」萧子灵说着。「犯得着为了那个死女人去冒险?」
「柳姑娘……不,华夫人……她是个值得敬佩的女子,我不忍心让她葬身在有如……有如乱葬岗一般的地方。」唐忆qíng低声说着。
「她值得敬佩?」萧子灵生气了。「这算是以德报怨吗!她之前欺负于你的行径,也是值得敬佩?」
「……我知道你为我不平。」唐忆qíng低声说着。「可如今人都死了,往日的种种就算了吧。」
「既然算了,你还管她做什么?」萧子灵说着。
「……算是为了我自己……我……心里头不舒服……」唐忆qíng低声说着。
「怎么不舒服?」
「……你没见过她的脸,她……那张脸是我害的,一生的幸福也葬送在我手上,我……只要想着,心里就好难过……」
「……忆qíng,你听着。」萧子灵沉声说着。「那一剑……是没刺穿你的心,如今你才能站在这里。难过……我就不难过!想起了那一天的qíng景,我就难过到恨不得把那个华清雨也一起送上huáng泉路!」
「……子灵……」
「不去!」
「……子灵……」
「不去不去!」
「……就当是为了我?」
「……」
「……子灵……」
『嚷得这么大声,当我聋了?』谢卫国推开了门,无奈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