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争真的为了他、为了这承诺而在离开之前把发全蚀回白色。
何必对把他送出去jiāo换权位的人这么好?何必这样难为自己?他帽子下的发全蚀回白色了吗?
那该多痛、多痛呵。
「争!」他冲口而出,却没有留住守娆争的坚定步伐。
他只能目送他一步一步踏出他的世界,也把感动过他的一切带走。
他的心痛得不可言喻,像被硬生生掏走一部分血ròu,体内有只大手正撕裂他的五脏六腑。
「如果你说想留下,我……」
余音缥缈在chūn风中,也许他不敢说下去,也许争听到了,也许没。
只是,他的步伐就如当年踏到他面前一样,没有回首、没有停顿,义无反顾。要是真的能如此洒脱,就让他们连回忆也不要留吧……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理解到由那吻开始,由这吻结束,他从此不再是他的赤色堇。争的手是确切的捉到了,但却不得不松开。
那花儿下的、那古井旁的、那chuáng榻上的、那繁嚣市集中的……昙花一现般夺人心魄、教人疯狂的甜美,他们分享品尝过,却没人告诉他们,冬花散落雕零时那种痛入心扉的难过。
月宫
守娆争被蒙着双眼,他觉得这举动很可笑。
他从小到大都住在宫中,宫中的路有谁比他更熟悉?
他被身后的人不断推着往前走,好几双手在他背上摸着抚着,带来一波又一波恶心触感,他们力道之猛简直像要刻意把他推到地上,看他láng狈出丑。
他只庆幸双手都被麻绳所绑着,不能动弹,否则他可能一个按捺不住把身后的无耻之徒都杀了。
空气渐渐混淆,他嗅到烟糙和胭脂水粉混杂而成的味道,这让他知道自己到了月宫外部,随着鼻头的不适感加深,该是离月宫大门不远了……
他实在想不出除了李道月那狐假虎威的小人外还有谁会在皇宫内公然吸食毒物。
竹乐曲声因他的进入倏地停止,众人的眼光通通聚集在他身上,仿佛要穿过低压的帽子窥知他的面貌,有几个人?他默默感受着……四个、八个……也许更多。
蓦地,他被人猛然一推,被迫跪下。但即使如此,他也只是半跪着,绝不在别人面前表现额外的忠诚,他的主子由始至终只有一位。
眼前的人无庸置疑就是月宫的掌权者——李道月。
守娆争静静地等待,现在世上已没事令他感到恶惧,因为最令他害怕的事已发生了,他不能穷尽一生服侍娆罗緁,这令他犹如无根浮萍。
「守娆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句难道不是最深的rǔ羞吗?
守娆争才明了原来李道月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也对,一份礼物是不需要名字的。
守娆争没有启唇,他不认为他有回答的必要。
但急于讨好李道月的小官员急躁了,恶狠狠地喝道,「李大人在问你话!回答!」
李道月抬起手阻止了那小文官的bào喝,多问一次。「你的名字是什么?守娆什么?」
守娆争印象中的李道月并不是这样有耐xing且平和的人。他皱了皱眉,李道月持续向他靠近。他感受到李道月的颤栗,近乎兴奋的颤抖,而且听到从他喉头迸发出的奇怪声音。
突然,李道月紧抓着他的帽子,紧到他的发几乎被扯断。
他知道他的意图了,但李道月不知在等待些什么、在制造什么效果,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下停了好一会儿才扯开他的帽子!银发泻下来,披散在他的额前耳后、肩上背上……
李道月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几缕银发垂在鼻梁上的布前,映在深蓝衣上,显得更为亮眼。
刚刚蚀发后的银色不若之前暗哑,而像染上光晕似的,但这却不是李道月所想要的。
之前的兴奋和期待一扫而空,他困难的吐出句子,「为什么……为什么?」
在一众小官员好奇的眼神下,他定了定心神,然后才像接受事实般恼羞成怒地吼。
守娆争的头发被猛烈向后拉扯,他倔qiáng地把痛吟全数咽下。
「这是什么发?丑陋、丑毙了!」他要的不是这样、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发色!
他扯开守娆争眼前的黑布,然后qiáng迫他抬起头,让他可以好好审视一番。李道月从记忆中搜寻另一样貌,再与眼前的守娆争对比着。没错……脑海中的回忆再度鲜活了起来,就像那个人再以这不服输的神色、狂放的姿态站在他面前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