绂雯弄言连眉眼都笑弯了。
来人骤眼看下去不知是男是女。那双眼睛却令弄儿觉得非常熟悉。
他也许记不起来了,事实上却与他的争叔叔挂着的黑曜石如出一辙。
来人脸上虽有淡淡的笑,但笑意仿佛未达眼底。这个表qíng却意外地适合这个人。
直到再踏上这山头,娆罗緁离开和怀念那人已经一千个日子。
植了很多赤色堇,即使那人不来,愿在远处,他也能看到这片溢红一角吧……
说不上为什么,娆罗緁甫看到这灵动可爱的娃儿就立即被吸引了过去。
那娃儿又跳又跑的,最后竟然变出缤纷糖球来。
……他快将出生的孩儿,将来也会是这个模样吗?他希望会是。
就当是逗他发笑的谢礼,他摘下了那花儿给那娃儿看看。想不到那娃儿竟背靠着他的腿就舒服到不站起来了,完全不怕生,待他亲切到令他讶异。小孩儿抬头猛盯着他瞧,然后往怀内掏了掏。
「呃。」再伸出的时候,掌心多了颗圆形的小东西。
是糖饴。
他勾起了然的笑意,是这好孩子的回礼。他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这甜甜的玩意。
有意思,他对这在雪林间突然出现的小灵jīng起了兴趣。「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又一颗糖。
守娆争弯腰捡起那颗橘红色的糖饴,苦笑。
糖果们距离越来越密,那娃儿跑累了,该在不远处。
他们也是时候回去了。长袖将要带军出发温暖的南方练兵了,因此今天才会邀请众人到嚣狄府一聚,要再见面恐怕是下年chūn季。若延误大家的晚饭时间,不知道回去时要被赏多少白眼……
「弄儿?」
抬头上望的时候,他怔住了。
抓不住的糖果落回雪地上。
他撞进了另一双同样震惊的双眸,是他。
五年前的那记qiáng吻和现在一样撼动。
全世界静得只有心跳声,他们此时的相遇似最理所当然,也似最荒谬。
原来眼前的气息、身躯、样貌皆不是幻象,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们应付涌之不尽的思念也绝对比现在这一刻更轻松。为了再见这个人一面的想望,不知多少白日惆怅到失神,多少夜晚沮丧到失眠。现在见着了,他们却只懂在彼此的眸中迷失方向,像一眨眼,眼前人就会消失无踪般,他们贪恋的对望着、不能回神,谁也不愿先移开眼睛。
直到弄儿觉得奇怪的扯扯娆罗緁的衣摆。
娆罗緁浑身一震,极困难的将自己的思绪扯回。他看着弄儿的脸蛋,所有思绪逐渐回笼。
他笑了。以指尖勾起小娃儿的下巴,问道,「守娆弄?」
他还记得守娆每代只以一字为名。这必定是争和绂雯解语的孩儿吧?
守娆争迈开脚步,缓缓的踱到他面前。
他甚至感谢娆罗緁先对他说了第一句话。
他心中藏有个小盒子,把年少轻狂的往事和刻骨铭心的qíng感都塞了进去。他只愿……到坦然打开的时候,盒子里剩下的是释然和感激。但他错了,三年毕竟是太短。
「绂雯弄言。」越贴近男人的身边,那盒子中的东西越蠢蠢yù动。
已逝去的回不来,却以一种更难以抵挡的姿态要把他灭顶。
他们大概比一对老朋友更没资格享受平静……
「绂雯?孩儿用这姓氏?」娆罗緁一脸愕然了。
……也对,既然他对外宣称守娆一族最后的传人被赐死,那就不该用守娆的姓氏。
他向下仔细观看那张小脸蛋,总觉得缺乏了熟悉的轮廓五官,而且头发并不是红的……
「我没与解语成亲。」
也许不必解释,但守娆争说了。他走近去才发现娆罗緁再不是他的小皇子。
他比以往更具压迫感、举手投足之间满是自信风采。这是娆罗皇所该俱备的神韵。
娆罗緁长高了,身量和他差不多。风中飘扬的几缕发丝,他与他的,银与黑的,追着躲着,有好几次想缠绵在一起,却因为他们的距离总发生不到jiāo集。
守娆争才猛然惊醒,其实他该下跪、他该行礼……在这年轻优秀的娆罗皇面前。
「这样啊……」娆罗緁好像明白到话中的暗示,但他什么都没有问。
气氛变得暧昧不明,曾经发生过如此撼动朝野的禁恋,现在想粉饰太平只是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