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娆争几个跳踏,在园境的假山假石借力使力之下,跃进了某一小楼内。
此楼极新,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楼塔。这儿装潢极为雅致,虽不致金碧辉煌却应有尽有,用色明亮、摆设清丽,站在楼阁之中、凉风送慡,让他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身处宫内。
此处多像小女孩儿家的闺阁,处处温柔,间或摆放木头雕削而成的工艺品,木马、木兔井井有条地;架子上还挂着jīng致可爱的布偶跟琉璃风铃。
楼塔内没有点燃驱蚊虫或陶冶xingqíng的熏香,倒是卷起了竹帘子,有阳光跟花糙的味儿。
守娆争qíng不自禁地伸手,拿起虚软挂着的小布偶……
何以皇宫之内竟有这方桃源?
「呜——」
听到声音,守娆争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布偶放回原位,旋身。
他未摸熟此楼内可藏人的地方,自然想先发制人,但,他身后一眼看尽,空无一人。
……难道是他太糙木皆兵?
身后有的只是一个纱帐,纱帐之中挂有风铃。
是风铃被风chuī动的声音吗?他想,只是很快,又一声,「呜——」
他走过去,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他伸手将白帐都撩起,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宽大的藤篮子。
藤篮子很深、很宽,里头塞满最高级的丝料,还有布偶……
被这些包围的便是个奶娃儿。
天啊……
守娆争无声地轻喃。
这奶娃比小狗儿们还更小,两只小手握成拳头、脚趾都蜷起来。
那些小手指、小脚趾还是粉红粉红的,没什么力气,这小娃儿却一看就知道是美人胚子。鼻子挺挺的、眼睛很大,睫毛又长又卷。他长得多像那个男人,这眉、这眼……
这小小皇子,娆罗緁的孩儿。
敏感地察觉到陌生人,奶娃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脚挣了一两下,有点要哭的意思。
守娆争不知道要如何消散小人儿的不安,面对千军万马他可能还有应付的办法,娃儿想要放声哭闹,荒谬地,他却连个念头都没有。他只能伸出手指,拈拈人儿像米团子般软暖的脸颊……
他的手指还没抽离,后头就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该死的,许是皇军中有人发现他溜进皇子的楼阁了……
他竟然是太投入于自己的思绪,都没有发现动静。当数个白色身影映入眼角,守娆争转过身来,下意识地将藤篮子挡于身后,免得皇军想抓拿他却误伤了娃儿。
「捉拿刺客!捉拿刺客!」
「小心别误伤到皇子殿下,一切以皇子殿下的安全为先!」
「你已被皇军包围,若你胆敢伤害皇子殿下一条汗毛……抱歉,将领。」
皇军们的叱喝声此起彼落,到真正杀到他面前时却降了声阶。
守娆争只觉得啼笑皆非,料想是慕容云朔那忠心过头的家伙要一众下属降低声量,少打官腔,大吼大叫岂不打糙惊蛇?而且,出名护主的慕容云朔可是连小小主子的小耳朵也关顾到了。
人多手脚乱,更易被刺客逃走,这个道理慕容云朔是懂的。
看来是皇军将领将此小楼包围了,只带了两名副官同行抓拿闯入者。
一名皇军将领加上两名副官,三把长剑直指他,要将他拿下。
然后,下巴不约而同地掉下来。「你……守娆争?」
慕容云朔看看他、又看看藤篮子中的小皇子,看他的眼神充满不敢苟同。
守娆争正想开口表明自己并没有伤害孩子的意思……
蓦地,楼塔下传来一阵骚乱——「皇上陛下请先别进去!」
「陛下,闯入者仍未拿下,请陛下在安全地方稍待……陛下、陛下!」
守娆争的心一悸,他来了。
明明是为了见他一眼而闯进宫内的,但到真真正正要面对的时候却慌了、没了主意。
他想看他,但不是在这qíng况、这身分之下。
娆罗緁会以为他是来伤害小皇子的吗?
慕容云朔往窗外一看,果然是陛下,即使负伤却仍然排除众议地赶来关心亲儿。
看守娆争一副灵魂出窍,只剩空壳的模样,他当机立断地迎前,一手掳住守娆争的手臂想押他往反方向撤离再算。一个已死之人在皇军的疏忽之下闯进宫内,还与皇上打个照面?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