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罗緁仿佛被抚摸的猫儿一样眯起双眸,qiáng装镇定。
「父皇莫不是把嚣狄长袖的疯语给当真了吧?呵,我怎可能治父皇的罪,父皇何罪之有?」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多么难以忍受的触碰。沙纸般粗糙的手……他只感到下巴收紧,胃液在翻腾,咽口水都有困难。如果将来要变不成人形的怪物,他一定会先自尽。
「你知道吗?你出落得越来越像你母后,简直像同一个人……」
老皇帝被拉扯进回忆的洪流,他拥有最多的只有回忆了,眼皮上勾画的是这孩子的母亲,令他如痴如醉的一个女人。这孩子,连他看着看着都可以将他幻想成深爱的女人。
「是吗?我忘了母后的样子……」这样的说词总要来回重复几遍,他烦厌、他恶心。
父皇的眼光有几次是真正看着他?没有,一次也没有。他看的不是他,只是生他出来的女人!
老人听后浑身一震,语气突然激动,「忘?你怎可以忘?你这话要让你母后听去多么伤心!」
他手上一个用劲,拇指的戒环在娆罗緁脸上划了一道血痕!
「緁儿,你这个坏孩子!你是个坏孩子!」他的眼睛bī出两道凶光,恶狠狠地瞪着娆罗緁。
娆罗緁瞪大了双眸,连脸颊上的疼痛也完全感觉不到,他急退两步。
一直抑制于心底的恐惧逐渐涌现,那从小累积至今的yīn影排山倒海地袭来,那缠绕着他的梦魇……他看过,他知道母后怎样被这种贪渎的眼神bī疯的!他就是看得太多了,这种歪曲的溺爱……在这样濒临疯癫、软弱无能的老人面前,他大可反抗,掐死他、把他的脸容踩在脚下!
他却只站在原地,嘴唇轻低蠕动出两声,「不要……」
「不,是父皇错了!抱歉!緁儿,别逃……是父皇错了!」老人闪神了一下,然后眼神再度混沌起来,注意到他脸上浅浅的血痕,「抱歉,父皇不小心伤了你!痛不痛?」
他甚至只专注于那道血痕,责怪自己破坏了完美无瑕的脸庞,没留神他的反应。
「痛不痛?緁儿,父皇只是……咳,只是太挂念你娘……」
那历尽沧桑的脸上出现反老还童的表qíng,像做错事的小孩般努力解释、乞求原谅,看上去非常可怖。「你知道的,父皇很爱你的母后……」
「儿臣明白,儿臣没有怪父皇的意思。」
「緁儿明白就好。现下父皇的身边只有你一个儿子,这皇位迟早也是你的……」
又是这一句,娆罗緁连这是否以退为进的招数也不晓得。
「你多多陪父皇吧,好不好?」
娆罗緁qiáng自压了心中的嫌恶感,硬是抬起脸,那酷似母后的脸勾起一个笑。「儿臣非常愿意。」
如果这样能令父皇被他bī死前仍含笑的话。
守娆争的眉动了动。
娆罗緁的房间传来激烈的声响。
他的心一悸,难不成有刺客来袭?但他很快就推翻了这推论,如果娆罗緁有危险的话,他的房间前早就布满人马,轮不到他来才发现。
……他只知道这一切全乱了,让他杯弓蛇影。
他安于平淡,没想过靠近皇子殿下身边会有什么攀龙附凤的机会,这是身为人臣不该有的念头。
但是他一直对娆罗緁没有好感,这他承认,即使相处近四年,从没想过要亲近他、与他成为好友之类的。可是他并没有选择,正如娆罗緁所说的,打从一出生起他就掌握在他手中。
他是娆罗緁的武器与盾牌,一路走来遇神杀神、遇佛灭佛,即使对手是娆罗緁的血亲,他的职责是要保娆罗緁毫发无损的坐上皇位,而这皇位本是他的。
这些年来,他不知怎地毫不掩饰对娆罗緁的不欢喜,口中恭敬称臣,骨子里叛逆得要紧。
四年了,他才猛地惊觉如果娆罗緁一声不喜欢,他连xing命也难保。但娆罗緁显然没有这样做,只是一再纵容他……难道是因为他不想弄坏刮花他的专属玩物,因为他连玩也没开始玩?
也许,他心底对娆罗緁的不择手段仍是感到厌恶吧。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短兵相接,娆罗緁用上的手段越来越狠了。娆罗緁要他去贺寿的目的又是一场政治陷阱。
现在是他的告状与否已毫不重要,他的身分不过是皇七子的帮凶。娆罗緁……不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