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短刀复追贴着阑雪想收回的剑锋,清脆的jiāo击声响起。阑雪的剑锋正正对准他心脏,守娆争却脸无惧色,只见他运劲举掌一推剑面,剑面铮铮震动,震动直传至阑雪的手心,阑雪感到右手发麻,剑便硬生生被推移了方向。这下,阑雪要取,也顶多取他右臂。
但阑雪非泛泛之辈,任他尽力一推也只推得动半吋。
阑雪不甘示弱地举起另一手格开他的掌,于是两人的指掌手臂便互相抵挡、jiāo缠搏斗起来。
另一边厢,守娆争以刀面贴剑面,顺着长剑直直向阑雪冲去!
他向前几个快踏,阑雪也急急向后踩。
但阑雪还是不够快,咯一声,刀环跟剑环jiāo叉互卡,匕首已顶到剑的尽处。现下,两人的刀剑互卡、另一手的手肘相贴互抵,贴近到几乎是鼻尖碰鼻尖了。阑雪向自己的右手瞄一眼,短刀就搁在他的虎口之上,只有剑环险险卡挡着。若他力气不继一稍松了剑或是守娆争以刀面贴着剑环、旋转刀柄,虎口很可能会被割破。
他们四目jiāo投,二人都在喘着白雾,眼神中带有快意激赏。正僵持不下,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谁也没轻举妄动时……蓦地,守娆争有了动作。
守娆争起膝。
阑雪以为他想趁四手难移之时以膝踢直撞他小腹,但他错了。守娆争的膝踢并非直路,而是微斜的。阑雪心底暗叫不妙,守娆争的膝盖往短刀柄底一顶!
刀柄脱出他的手心,然后神乎奇技地,刀环抵着剑面,短刀滴溜溜地围着长剑转了一圈!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不会相信有此jīng准的力道、巧妙的把戏、灵xing的短刀。
刀面映照着白阳,更似是一抹流光、一只小神仙围剑旋飞了圈。
阑雪巨细靡遗地看到守娆争的技艺,但前后其实不过眨眼的时间。观武之人甚或看不清紧贴的二人彼此较劲,也不会发现这极微细的、极jīng妙的输赢关键。
刀柄回到守娆争的手中。
互相抗衡的力道突然消失无踪,阑雪失了重心,整个人微向前倾。
他反应奇快,一蹬雪地稳住身子,左手依然没有放松相衡的力道。但守娆争还是扶住了他的肩膀。
只是这一扶,刀锋不就抵在他的喉头上了吗?
阑雪微微仰颈,看着冬阳,一抹肃杀寒意轻轻触碰着他的脖子……他输了。
「感激赐教。」
「该感激的是我。」
白灰jiāo杂的斑驳雪地上脚印凌乱。他们的运劲一蹬留下深深印子,复又被刮起的雪覆上。
积雪深得盖上庭园石阶二级,移动脚步无疑是有点困难,但只有他们脚下的雪越拨越薄,比武后更可看到灰绿糙地,很是夸张。二人比武范围虽没设地限,却巧着的,雪地被划出了个圆。
此消彼长、qiáng攻固守,他们的步法恰恰是个大圆。守娆争与阑帝相视而笑。
皆因他们各不相让、环环死咬,于是都没超出圆的一步。圆外的新雪平洁,丝毫不留痕。
嚣狄长袖两手搭上栏杆,惊叹,原来万中无一的高手比武便是这般具体漂亮。
他本来只是来捡阑雪的,现下看得热血沸腾,也不觉冷、只觉手痒了。
守娆争虽与阑雪的年岁一样,但环境不一样、心态就是有别。在守娆争的战斗中没退路,他一定要赢,他输的代价连娆罗緁的命也要赔上,在这种压力下任何人都会变恶鬼。
阑雪迟早……也会变成恶鬼吧。
现下已俨如他的牢头,再变成军中恶鬼,他是真的能承受得住吗?唉,嚣狄长袖看着缓缓向他步近的阑雪,真是越想越心惊心酸,先为自己掬把同qíng泪了。
「守娆争的胜利是意料中事吧,毕竟他连皇子殿下都敢伤……」
绂雯说在他身旁沉吟,声量不大不小,刚好飘进他的耳边。在阑雪回到他身边之际,绂雯说非常识相的让出他身旁位置。
嚣狄长袖望向他的离去背影,「你查出来了?」
「用得着查?当晚他俩寄住我府,有守娆争整晚守在他身边。谁伤得了他?」
「……他俩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用得着问我?我看你对他们的关系比我还有研究、更有兴趣。长袖,你是烂好人,但这次你留他帮他不过也是以策万全。未来有个万一时,可拿他当筹码当工具。」
嚣狄长袖的微翘褐发、混血儿的温柔俊貌,让他看起来像个外表无害的好人,但可别忘了他是被镇国大将军给教出来的。好人也是有脾气的、也是会报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