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緁……」她微微摇首,嘴巴开开合合却吐不出一个字。
她要怎样说他才会懂?他的倔qiáng与固执必然会令他后悔。
他错了,他与守娆争一起的时候所发出的光采是谁也取代不了的、谁也无法再给予他的。
怎样愚钝的人也该看得出来了,她相信这其中包括守娆争。只剩他自己不肯承认。
「好啊,反正我也玩腻了,把他送出去免得碍眼。」
娆罗緁一个不慎打翻了石桌上的茶水,他从没有过如此大意。他烦躁自己此刻的表现竟像yù盖弥彰、自bào其短的三岁小孩。「若没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他不想再待在这里,被哭哭啼啼的皇姐yù语还休,似要提醒他什么重要的、不能被忽略的事。
他所说的就是事实。
他甫一踏出,就看到守娆争在长廊上等待他的身影。
他的心像被大锤子狠狠一撞,震得令他都站不牢了。
他才惊觉,对啊,以后不会再有个守娆争在等着他,叫他熟悉到闭上眼都知道的身影。
「你的衣湿了……」
守娆争发觉他的衣摆上有湿印子,他自然地踏前一步跪下,想以自己的衣袖子替他擦gān。
「别跪。」他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只感到一阵头昏,全身如被撕裂般疼痛。
守娆争弯下的身子再立直,不明所以的看着娆罗緁,他的表qíng……有些怪。
「以后不用再对我下跪。」以后都再不需要以这动作表示他的忠诚。
守娆争静静的望着他,呼息有些困难。他在等待他下一句话。
风在耳边刮过的声音异常的刺耳,不是有所谓的危机感或预感这类的东西吗?
「我不要你了……」娆罗緁退后了一大步,不让他触碰。
守娆争的眼前一片空白。
「我不要你了。」
娆罗緁说得很清晰、很明白,但每个字合并起来却是他听不懂的句子。
当守娆争终于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时,他眼前就只有娆罗緁月白的衣袖子随风飘扬。
飕、飕的声响不绝于耳。
与他深蓝的袍泽相映,竟好看得讽刺。
不知为何,他好痛,痛得一阵晕眩。
雯府
尔雅的纸门被人轻推开了来,黑木忠实的发出吱一声。
在这刻而言,是有点辜负推门者的用心良苦,不解风qíng了。
chūn风带着薰香气息chuī进门内世界,急于攻城略地。但任chūn天风qíng再恰人,仍带着微凉。
绂雯说轻移步伐,走到窗边稍微闭上框扇,阻碍了二月的凉风。
他转身,把被风chuī得在地上乱舞的纸张捡起。拿起来一看,纸上密密麻麻都是字。
铁划银勾、刚劲不驯的笔迹如执笔者一般张狂,有些是图、有些是注解、有些是谋略……
更多的却是,那人大胆的构想、如尘的心思、绝妙的谋略、不拖泥带水的机智。
实在令人啧啧称奇。他是优秀的,绂雯说从没怀疑过这一点。
他拿起椅背上的大氅为友人盖上,尽量不惊扰那累得在书案上昏睡、眼底还有黑痕的好友。他实在累坏了……不过,他再放轻手脚,嚣狄长袖还是在沾上暖时惊醒了。
他霍地抬起了眼,才知道自己不小心睡着了。在这乍暖还寒的晨煦陷入了短暂小寐。
「昨晚挥笔疾书、一夜没睡?」
「三夜。」嚣狄长袖看向宣纸,写的字都有了狂糙的神韵,不禁失笑了。
「门外没阑雪守着,进来看你伏在书案上,还以为你死了。」
绂雯说也帮忙整理凌乱纸笔,那可是他的书案好不?「要死麻烦滚远点,至少不要在我家。」
嚣狄长袖现在暂住在雯府。
一来,他不想住在空空dàngdàng的嚣狄府,二来也可以就近照顾回雯府的绂雯解语。娆罗緁肯把解语放出宫是因为她已无利用价值。也对,守娆争现在如木头娃娃一般臣服于他,哪还需要筹码?
「阑雪出外替我办事。」就是阑雪都不在他身边,所以他才不想一个人守着空府。
「听闻了,嚣狄军整军。截至目前为止削去了二千多人。」绂雯说早想跟他谈谈这件事,「走的、逃的、不从的都有。」
他屈指算着边疆的qíng报,阑雪整顿军队的功力可真厉害了。
「你派阑雪做这事?那些可全都是跟他同甘共苦的兄弟。」他看向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友人,有什么事是他错过了的吗?嚣狄长袖的眼神和行事作风在一夕之间变得如利刃,「不嫌太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