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堇_作者:苇(98)

2017-08-16

  只怕这柄是双面刃,伤人损己。总为别人着想多于自己的长袖竟狠得下心做这种事。

  「他说过,没有兄弟,只有忠诚。」

  「噢,所以,这就是你对他的报复?」

  绂雯说残忍的话往他心内刺,他想测试长袖的心是否变得如水滴不穿的石?

  「就算是,也是对我的报复。」嚣狄长袖把脸庞埋在双臂间,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

  「那他的忠诚还真是够了。据闻只他一个人便下令遣走了二千多人。」绂雯说把扇子霍地翻开,惊讶地说着,「二千多人哩……」

  「喂,你听着吗?」他用扇子拍了拍眼前的黑色头颅,瞧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听到了。」

  「啧啧,娆罗緁放进嚣狄军内的探子再怎样多,也没夸张到这个地步吧?你只留健壮jīng锐,稍微对新军政有微言的都不放过,把军中来了个大整顿。你是真想借此时机与姓李的结盟吗?」绂雯说讲得绘形绘色、仿佛亲历其境,「还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嚣狄长袖仿佛没听到似的,从双臂间沉吟出一句,「我想休息了。」

  意思是叫他识相点滚出去吗?

  绂雯说微怒的勾了勾唇角,有没有搞错?这可是他的府,他的书房耶。

  「要睡的话滚回客房、要哭的话滚出我的书房。」他不会让他大爷在这径自睡得香甜,「宜汴的宣纸名贵非凡,给我弄湿的话就走着瞧。」

  二话不说地,嚣狄长袖抄起压着的整叠宣纸扔出去,想扔走绂雯挑衅的目光!

  绂雯说敏捷,在那厚厚的纸碰到他的衣角之前就逃了出去。

  结果,那些无用武之地、声称是宜汴出品的上级纸就这样击在紧闭的门板上,再可怜兮兮的跌落在地。chūn风把宣纸当扯线木偶一样耍玩,它们在风的引导下绕着一个又一个圈,骤眼望去,竟像在跳着舞般令人觉得逗趣。

  嚣狄长袖没这闲心qíng去研究那些宣纸的去留,他伏在书案上,埋在双臂间想稍作歇息。在舒服得令人想叹气的环境里……不一会儿,书房里只剩下浅浅的呼息,宣纸踏着孤单舞步。

  「袖……」

  绂雯说轻轻的问道,倒像是试探。

  他没有离去,一直靠在书房外的门板上。

  心qíng有点忐忑,他闭了闭眼,指尖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门上的木棂和薄纸。

  「睡了吗?」

  这样的问句令人觉得可笑。

  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想房里的长袖是睡是醒……意识到自己轻刮纸门的举动可能会扰到浅眠的人,他停止了这动作。「昨天,守娆争他来找过我。」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我跟他谈了很多……」

  他紧握着手中的扇,「他说他想娶解语,出宫去和她一起过平淡的生活,隐姓埋名地。」

  绂雯说咬了咬下唇,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似在思考、也似说不出口般为难。他的眸子终于找了个定点,望向随风飘摇的秋千。那里浮现出解语坐在其上、欣喜dàng着双腿的模样。

  他的指甲陷进了掌心,然后又松开,「我对他说,娆罗緁不可能放开你的……」

  忽地,绂雯说像自嘲般笑了,「我真的很自私、很差劲。」

  「我明明知道守娆争爱的不是解语,但我在想,可不可能把解语jiāo给他?那至少……他们两人之中仍有一个会幸福。但,长袖,你没看见守娆争说话时的表qíng。」

  他像真的与嚣狄长袖对话般,苦笑着。「他以那双揉紧我心怀的眸子,佯装愉悦的笑着回答『娆罗緁不要他了』……如果我不是面对着这样的守娆争,我一定拍案庆祝他可以摆脱娆罗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如果我可以假装看不到这样爱着娆罗緁的守娆争。」

  「也许他这样做的原意是补偿解语……可是什么都好,他们两个受过伤害的人才懂得如何珍惜对方……」他的眼皮上反复出现解语与守娆争的样子,那两双教他无能为力的忧郁眸子一再展现。

  「我是这样想的……真卑鄙,是吗?」

  如果长袖当天在场,一定也觉得这个绂雯说丑陋无比。「你说的对,我不是个好兄长,竟把解语jiāo托给不爱她的人。」可是,他能为她着想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他已心力jiāo瘁,不知这样的自己怎么再面对天天沉默寡言的解语。只因为他执意要坐上宰相之位、迎娶身分地位皆不匹配的恋人而竟让解语牵涉其中,受了那么多不该受的苦。「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