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遇到重炎。
我心里涌起对自己深深的厌恶。深宫里láng狈不堪的一出戏。然后我更加láng狈不堪的逃了。
逃到这偏僻的地方,我却还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沈明玉,你要这样躲一辈子吗?我问自己,却无答案。只有边塞的风声,在耳畔猎猎的chuī过大地。
几日后海棠便不肯再让我端盘子。海棠楼厨房里的碎盘碎碗已足够的多。我闲的无事便陪小苍和锦园去采量土地,跟人讨价还价的购买糙料马匹。
边塞自有它美丽的风光。城外就是茫茫糙原,一望无边。
北朝民歌唱,“天苍苍,野茫茫,风chuī糙低见牛羊”,想必就是这番qíng景。
小苍请了人来筑起了栏杆,围起了马厩。深秋时分,牧场已略有雏形。有时躺在原木堆上看着小苍和锦园一脸欣喜的讨论如何部署牧场,会觉得很宁静很快乐。有些事qíng,想不明白,我已不再去想。
我一直没有去见大哥。怕他询问,我不知如何jiāo代。海棠也很少提他,似乎他的兴趣只是开酒楼,和我大哥没什么关系似的。
有一次我问他既然千里追寻而来,为什么不上门去见他。
海棠却回答我说,他做不到。
我似懂非懂。但海棠想必是对的,他做他能做到的一切,却绝不勉qiáng自己。
辽东的冬季很长,足有半年的时间是积雪深深。刚到十月就开始下雪了。大片的雪花漫天飞舞,似要将整个龙巡城都掩埋了。长安是有雪的,细细碎碎的雪花点缀似的落在青青灌木上,不久便融了。和辽东大若席子的雪,完全不象是一种东西。
牧场的事qíng暂且停了下来,天寒地冻,马厩尚未修好,其他也无法进行。我和小苍锦园三个人日日无聊的聚在海棠楼上喝酒聊天赌花生。
还是海棠聪明。他说你们闲来无事,不如去义学教教书。三字经,百家姓,你们还是教得了的吧。
小苍果然耐不住,第二天便踏着大雪,去做了教书先生。
锦园便拖了我一同去。义学倒也不远,三间青瓦大房,一屋总角小儿,每日书声朗朗。
我教他们读《诗经》,课业很是轻松,读过略做讲解便可。雪野深深,义学内炉火旺盛,温暖如chūn。看着檐下冰凌,听着耳边孩童稚声稚气的念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相御,莫不静好”,便是一日过去。
长安青色的天空果然遥远的似在前生里。除了偶尔半夜惊醒,似乎听得有人轻声唤我端茶来。辽东的夜,漫长的似乎永无尽头。
这样逍遥着便过了大年,过了正月。吃过了二月初打chūn时的萝卜,门前的雪也渐渐有了融化的痕迹。龙巡府的chūn天来的分外的迟。
小苍和锦园又开始忙碌牧场的事宜。数百匹关东马已经在新建的马厩里嘶鸣。海棠楼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辽东,常有长白山上身怀千金的参客特意前来一看玉海棠的姿容颜色。
大哥的官名极好。但市井之间,时人说的更多的是当今天子。
大半年来,他已斩了三位风评甚恶的节度使。年末颁了新的税收法令,改五一税为十一税,天下民众负担顿轻。
我也坐在其间闲闲的听着。他是圣明天子,是治世之才,我不是今日才知道的。
三月的时候河边的迎chūn花开了,大地还一片冰冻。那些嫩huáng的花朵在寒风中瑟瑟绽放,在行人眼里,满是柔柔暖意。
我几乎以为,这样就是一辈子了。
圣上遇刺的消失是大哥来告诉我的。巡察使亲自来了城西义学。满堂孩童犹自读着四言诗经。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大哥平静的看着一身布衣的我,似早已dòng知一切,“皇上七日前在太庙遇刺。估计是九王爷下的手。是阿月奴从爹那带回来的消息。”
原来爹一早便知晓一切且转告大哥,枉我还以为自己làng迹江湖神鬼莫知。
他伤的怎样?我缓缓放下书本看着大哥。
“你若想杀他,这是最好的机会。无人会怀疑到我们沈家头上。”大哥平静如石。
“我杀他?”我重复一句。
“不错。你不想吗?他死了,李洛就是皇帝,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天下还有谁能为难我们沈家,”大哥扫了一眼满室懵懂不知,依然摇头晃脑读书的孩子,继续道,“大哥保证风声绝不会泄露半分,一切jiāo给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