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傻瓜,他不知道刺客是来杀他的吗。若那人不是敏之,他此刻焉有命在?
重炎忽然拂上我的脸,手指慢慢擦拭着,满眼怜惜痛切,“怎么哭了。别哭了。朕死不了。”
什么时候?我哪里有哭。我茫然的伸手摸上自己的脸。但觉满面湿润的,不知是我的泪,还是他的血。
“别走了好不好?你看,这么多人都要杀朕。你都不管。”重炎满是期待的看着我,跟我打着商量。
我听着茫然的点头,心想着应该先让他止血才是,流了这么多血啊。等会要好好看看,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骨。
“跟朕回宫,跟朕回宫。”重炎欣喜的拉我的手,却牵动了受伤的右臂,痛的闷哼一声。
我扶他上了侍卫们抬来的软轿,转身要下去却又被他拉住手。“别走啊。”
“不走。你乖,坐好。”我任他拉着,跟在软轿边,随他慢慢回转。
方才的亭台楼榭,复又再行得一遍,看在眼底却是另一番意味。有人牢牢抓住我的手,一路不肯放开,生怕稍不用力便会消失不见似的。我反手握那冰凉手指,让彼此安心。
细细替他包裹好伤口。他只痛的讲不出话来,一味呜呜咽咽。
我气恼,早知这般没用,何必冲到我面前去挡这一剑?功夫烂成那样,也好意思学人家武林高手的?
重炎呜咽了半天没人理,无趣的看看自己肩上层层包裹的纱布,又得意的笑起来,“朕这一辈子,只有这一剑挨得值得。”
我放好药膏纱布,坐回他chuáng边,“想不到这一年来宫里已经斗的这样惨烈。”
重炎躺在chuáng上仔细端详我道,“咱们先别说这些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了。”
“可是,”我迟疑半晌,“这件事qíng,恐怕和我家脱不了gān系。”
“沈相已经称病退朝两个月,”重炎淡淡说道,“人人都看得出来。九王爷和沈相已经达成某种协议。否则以我九王叔是调不动御林军神机营的。”
我怅然不知说何是好,原来父亲已准备的如此周全。我不肯杀重炎,他竟换了敏之。不知爹还有多少杀机重重的布置等在前面。他终于主动出击。而眼前这人却刚刚答应我,无论沈家做出何事,他放我全家一条生路。
我心下歉然,看着重炎不知说什么好,握了他手轻轻叹息。
重炎只微微笑,语气悠然神往,“朕记得玉儿进宫的时候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朕在上书房,远远看见你下了轿子。朕便想,就是这么美丽的人要陪朕在宫里待一辈子吗?”
我淡淡笑起来,去年暮chūn迷乱我眼的满墙宫柳复又绿了。中间虽有波折,这人却又还是在眼前了。
重炎看着我不语,半晌眼圈忽然红了一下,恨恨的和身就扑上来,张口在我肩上咬了下去,一边含含混混的说着,“真没良心。说走就走了。”
他渐渐松了口,却贴在我身上不肯下去。我怕碰痛他的伤口,只好苦笑任他这样抱着。当初那么无qíng的说我是棋子的那个人,好象是他吧。为什么弄的好象是我在欺负他一样?
“不准再走了啊。”重炎放开我,气鼓鼓的威胁我。
“好。”我轻声答他。这人变脸要比我翻书快,我甘拜下风,只得不和他计较。
夜色渐深,我催他睡下,却被他紧紧抱住,目光恳切的望住我,“今晚不要走。以后我都老老实实的睡觉,起码今晚玉儿要陪我。”
我蹙起眉尖,“什么叫陪你?难道你又想做那种事qíng不成?”
那晚的痛楚实在是另人难以留下良好印象,虽然,虽然偶尔回想起来是有那么一点点甜蜜的味道。
重炎重新赖到怀里,喃喃道,“玉儿不想让朕抱的话,那你抱朕也可以啊。”
“说什么那。睡了睡了。”我起身推他,这么厚脸皮的话也讲的这么顺口,皇帝果然是皇帝,让我这种凡人不由感叹实在是望尘莫及。
重炎被我推开,可怜西西的抓住我一片衣角看着我。
我凝视他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坐下来,“好,你说的,等会可别哭。”
“稍微哭一点可以吧。”重炎立刻跟我打商量。
我恨恨道,“不行。”
稍微有点坏心的,我细细在心里数,上次抱我的事qíng,伤了苍云的事qíng,还有说我是棋子的事qíng,今晚咱们就一起讨回来吧。有道是有仇不报非君子。